衛榮德驀地一愣,他以為裴寂今日如此大的陣仗過來,總是想要向他攤牌的,沒想,竟是宣旨。
剛聽說是宣旨,他又誤會是他求皇帝賜了婚,畢竟這猶如掌權人的特權,喜歡利用手中的權勢。
若真是所謂的賜婚,那他會看低裴寂。
更讓他想不到的,這旨居然是要讓他接的。
他一個分了家的普通商人,能有什麼旨可以宣到他頭上的。
“衛榮德接旨。”
這會不止是他了,連帶院中的所有人,除了裴寂都紛紛下跪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西域……”
圣旨的大致意思是,皇帝聽說西域那邊盛產天馬、綢、香料寶石等,尤其是嘗了葡萄以及葡萄酒,一直心心念念。
而大燕與西域一直都于閉塞不通的狀態,并未打開通商的渠道。
裴寂雖然戰無不勝,可每次上戰場,要麼是因為有外敵侵擾,又或是要收復失地,
對方既沒有來犯,大燕作為天朝大國,總不能事出無因就派兵把人家給打下來吧。
那就有失大國的風范了,到時候其他臨邊的小國知道,是會聯合起來造反的。
不知怎麼就知道了衛榮德經常會往返西域,且還有自己的駝隊,以燕朝國的茶葉等普遍之,去那邊換來馬匹綢等。
便下旨欽封他為使節,不止帶來了象征使節的符節,還有一隊護軍,專門護送他西域。
此番前往,不僅僅是為了帶回東西,最重要的便是要與西域王好關系,還從鴻臚寺調來了兩個主簿,都是隨他一并前往的。
只要這次的差事辦得好,便能鴻臚寺,褪去商人的份,正式步仕途。
衛榮德聽到這宣旨,被驚訝得合不攏了。
還是旁邊的衛和玉驚喜地推了他一下:“爹爹!您被封大了,趕領旨啊。”
衛榮德這才回過神來:“草民衛榮德接旨,謝主隆恩。”
旨雖說是接下了,但總覺得心里惴惴不安得很。
他看了眼邊皆是喜的一雙兒,看向了裴寂,像是下了什麼決定般,走過去,道:“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裴寂自是點頭,對衛南熏拋來的擔憂目,回以一個讓安的眼神,跟著對方到了旁邊的安靜。
見無人跟著,衛榮德才不安地道:“王爺,草民從未當過,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商販,憑借運氣去過幾次西域,如此重擔,草民只怕是擔不起。”
讓他最為在意的是,他覺得這是裴寂為了討好他,而向皇帝討來的。
若真是這樣,那他所圖的就是衛南熏了,以后兒若真的嫁過去,但凡被他所欺負,便如同羊虎口,他們父子沒半點招架之力了。
這也是他當初會反對的原因。
那會尚且只以為裴寂是個普通王公貴胄,知道是肅王,就更是畏懼了。
“您若是為了熏兒,怕的家世太低,無法嫁王府而大費心思,草民覺得大可不必如此。”
“以您的份和地位,天底下什麼樣的貴都挑得,又何必在我們家上浪費力呢。”
“您是天上月,我們不過是地上的草芥,即便我兒如今容瑰麗,也會有逝去的一日。到時不相等的家世,閱歷,都會為不被喜的污點。”
他說得很是誠懇,這也是方才他沉思良久想出來的。
裴寂不是普通的兒郎,說拒絕就拒絕的,與其彎彎繞繞找一堆借口,不如誠實地將所思所想講出來。
或許還能有機會不激怒這尊大佛。
就見裴寂聽得極為認真,隨后微微頷首,出個在別人臉上會顯得很自負,他卻顯得極為霸氣有魄力的神態道:“您想必是誤會了,確是我像皇帝舉薦的您。但我這人一貫只選賢舉能,若您的能力不足以擔任此事,別說是的父親,便是我父,我也不會說半句。”
這話雖然聽著很很刺耳,可間接在認可衛榮德的能力,以及他行事的風格。
不僅沒讓衛榮德覺得不舒服,反而讓他對這個使節,有了幾分自信。
況且,他雖是商人,往來于中原與西域之間,但也有過想為國出一份力的念頭,這是他興趣樂意去做的事。
這也令衛榮德遲疑起來,他若應下了這份差事,那兒的婚事是否就沒了談的余地。
似乎是看出了對方的擔憂,裴寂竟是微微僵直了子,行了個不算練的禮。
啞聲道:“幾個月前,我曾遭刺客埋伏,重傷滾落山谷,是令恰巧路過救了我。”
“當時,我瞞了份,與之相也不過是個窮書生,要為我請大夫療傷食住行都要依附于,那會我非天上月,不過泥中石。尚且能悉心照拂我,待我以真心,如今地位轉變,我又為何不能相同待之。”
“什麼家世、閱歷,在我看來都是空談。”
“不嫌棄我是千萬人懼怕的索命閻羅,我自的一切。”
“叔父,我是真心慕令,還叔父全。”
衛榮德想起了曾經,他頭次帶著娘回家時,衛老夫人發了好大的脾氣,但并非生母,又架不住他苦苦哀求,且娘的陪嫁沃,到底是同意了。
他以為所有的難題都解決了,可他上門提親時,卻遭到了岳父的拒絕,將他直接趕出了家門。
現下想來,用的理由也是一樣的。
齊大非偶。
他雖然有好幾個兒子,可娘是他唯一的兒,他想要招婿上門,不想將遠嫁,尤其還是京城的國公府。
是衛榮德站在門外跪求了三日,了岳母這才勉強點了點頭。
但他依舊沒能保護好娘,讓早早就撒手人寰,更無面去面對岳父一家。
岳父曾想將衛南熏姐弟倆接去家中養,他彼時痛失妻,無法再忍失去兒的痛苦,為此與岳父一家也斷了往來。
如今想想,當初還不如把孩子們給他們的外祖照顧,也不會有現今的局面。
正是經歷過這些,他明白裴寂的心。
更知曉他這一番話是多麼的有力。
他是高高在上的肅王,連皇帝都要畏懼他的權勢,他卻愿意低聲下氣地向他這麼一介商人來表心跡。
這份擔當和魄力,實在是令他慚愧。
衛榮德已經有些搖了,這時,有個的影跑了過來,挽上了裴寂的手。
“爹爹,你莫要為難他了,是,是兒愿意的。”
“我相信他不會負我,若真有一日他負了我,我便與他合離。”
衛南熏一直跟著,一方面是怕裴寂不住子,到時候傷著父親可怎麼辦,另一方面也怕父親的脾氣倔,只認死理不接裴寂。
但隔得遠遠的,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麼。
看看得見裴寂神肅穆地說著話,實在是沒忍住,這才沖了出來。
“爹爹,兒已經長大了,以前或許看錯過人,但這一次,我相信我沒看錯。”
“我喜歡他,此生無悔。”
裴寂的手指有些發涼,實際他的忍耐確實快到上限了,他從未如此謙卑過,就算在他父皇面前也不曾。
可為了衛南熏,他也在強忍著。
這會,聽到真流的話,又覺得所有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兩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那是種不進外人的羈絆。
讓衛榮德把所有想說的話,全都吞了回去。
兒都這麼喜歡了,他為父親,又何必再去阻撓呢。
況且,最近這陣子以來,他確實發現,他離開的這一年中,兒已經長可以獨當一面的樣子了。
甚至很多連他都看不穿的人心,都能看得清楚。
“既然你喜歡,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只是裴寂。”
“若真的有一日你負了熏兒,我傾其所有,也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裴寂扯了扯角,握了的手,道:“您放心,我裴寂此生除了,再無二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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