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西上頭有五個姐姐，他是家中唯一的子，自小父母并祖母便十分寵溺他，不論他想要什麼都會想盡辦法為他弄到手。

就連這次來平鎮，也是他在書院鬧得太過分，打傷了夫子，惹惱了祖父才被勒令回老宅閉門思過。

即便是回這偏僻的老宅，家中也替他樣樣都安排妥當了，避暑的宅子一應吃穿用度全都依著京中的樣子來，上到縣衙下到隨行的下人，全都打點好了。

甚至怕他讀書太悶，還讓母親家中的表弟徐研修陪著他。

他從未嘗試過失敗和挫折，尤其是在男之事上。

他自認長相隨了母親，不是男子也算儀表堂堂，再有家世的加持，沒有哪個子會拒絕他的。

但衛南熏拒絕了他，他能看得出來，這不是耍手段的拒還迎，而是真的不喜。

聽到那段關于不甘為妾的話，文竹西震驚之余，沒有覺得是自不量力，反倒更加欣賞這個子了。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看輕了，與他過往所見的子皆不相同，他有一瞬間是真的有沖，想要娶這個子為妻。

“表兄，關姑娘并非自甘墮落的子，你的這些手段，恐是折辱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不回去，研修，你說我若寫信讓娘親派人來說親事，娘親會不會答應。”

徐研修并不想跟著過來，他還有很多的文章要溫習功課要做，他不像這位大爺，可以天無所事事，不讀書也能繼承文氏家業。

他不同，他必須靠自己往上爬，才可出人頭地。

可這麼多年來，他父兄的職要靠文家，他母親的面要靠文家，就連他能學堂也要靠文家。

而他，并不像文竹西的兄弟，反倒像只忠犬，一個奴仆。

“表兄，你清醒些，姨母已經在為你說定遠侯家的親事了，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娶一個商賈家的姑娘，即便這位關姑娘再好。”

“可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他這幾日茶飯不思，夜夜夢里都是。我從未對一個子有過這樣的沖。”

“我想再進去見一面，把我的想法告訴，研修，你說會接貴妾嗎？或是平妻，又或是……”

徐研修覺得自己這個表兄真是被溺得過于天真了些，不說這關姑娘同不同意，便是文家也絕不會容許他這麼胡鬧的。

可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又有幾分難言的快意。

明知道勸他回去才是最好的選擇，仍是遵從本心地道：“表兄若不甘心，便試試吧，姨母怪罪下來，我替你擔著。”

“我就知道所有兄弟里，你是最懂我的。”

“詩呢，我的詩呢。”

文竹西從小廝手里拿過那幾張字跡工整的詩篇，這都是徐研修寫的，他這幾日在家就為了背這個。

方才這麼一鬧，他又全忘了。

“你們去敲門，我來念。”

那兩個小廝十分聽話，平日這位爺也是頑劣慣了，這種事一看便沒干，將門板拍得震天響。

“不行，研修，這幾個字我又忘了怎麼念，你替我念。”

徐研修看著手中被塞進來的紙張，臉微微一僵，他放棄看書的時間，來陪他胡鬧，還要干這等有辱斯文的事。

“研修，快點快點，能不能可全靠你了。”

他將紙張得發皺，最后了一團，目深幽又平靜：“我不需要這個。”

隨后，沖著院門的方向一字一字地背默著那些令人難以啟齒的詩句。

“吾之所向，念之所……”

詩剛念了不過一半，院門就從被打開了。

文竹西的目瞬間亮起，滿懷期待地迎了上去，可等待他的是當頭一腳踹在了他的口。

逆著的庭院，走出個著墨長袍的高大男子，他的長發半束著半散在前，眉眼鋒利面沉。

似乎對他們這一群人，十分不耐，只眼皮微抬著冷聲道：“吵死了。”

那兩個小廝見此，立即撲上去護住自家爺。

“爺，爺！你是誰啊，居然敢踹我們家爺，知道我們爺是誰嗎！”

文竹西這輩子嘗到最痛的就是他父親的手板子，也就打了一兩下，就被祖母給哭著護下了。

這一腳，簡直要把他的心肺都踹得移了位置，疼得面猙獰。

但他還尚有一理智在，能從這個家里出來的，應當是關姑娘的親人，瞧著樣子，總該是兄長一類的角。

若換做是他的妹妹被人這樣追求，他也會生氣的。

立馬忍著痛，呵斥了小廝：“不得無禮！”

一邊咧著一邊氣道：“誤會，都是誤會，這位兄臺可是關姑娘的兄長？在下姓文，家父乃是戶部尚書，絕不是什麼無名宵小。今日也非有意登門滋擾，只是我與關姑娘一見傾心，難自抑，這才聊表相思，還請兄臺轉告關姑娘，可否再見我一面。”

一見傾心，難自抑？

裴寂越聽眉頭皺得越，他方才就在廊下活筋骨，就見那對姐妹滿臉怒氣地回來了。

他本是懶得管這等閑雜事，繼續舒展筋骨，實在是他們太吵了，就隔了這麼堵墻，喋喋不休擾了他的清凈。

他不耐地抬了抬眼皮，掃過眼前的幾人，只覺厭煩得很。

戶部尚書，他記得前不久看過邸報，確是文什麼的，與太子走得很近，就生了個這般臭魚爛蝦的孫子？

他扯著角譏誚出聲：“我非兄長。”

淡淡的一句話，把表忠心的文竹西給打斷了，不是關姑娘的兄長？那他憑什麼給他好臉子，還敢踹他！

再看這男子量頎長模樣俊朗，心中的醋意瞬間達到了頂峰。

“那你是誰？你為何會在關姑娘的家中，你們是什麼關系。”

一連的發問，把裴寂心中那點不快激起，他眼尾一橫，上下睨了文竹西一眼，冷冰冰地吐出一字來：“滾。”

而后便利落地轉，往屋回去，一副懶得搭理他們的輕蔑之態。

文竹西先是被踹了一腳，此刻為男子的自尊又了蔑視，外加這陌生男子出現在他心儀之人的家中，讓他如此忍得了這口氣。

“你不許走，你到底是誰，給本爺說說清楚！”

那兩個小廝立即會意，從腰后掏出木來，同時朝著那背影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