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輕聲道：“最后，到了秦家。秦氏自十代以上，皆供奉偶人。每代一人，取八字相者。到我這一代，不知為何選了我。師父說我并不是八字，而是半半——也不知他憑空怎麼算出來的。”

“八字相？等等。”謝重姒的確記得江州司說過，是因八字不合而被棄的半品，恍然間想到了什麼，“八字相，……”

不知為何想到了秦云杉，但又不確定八字。昔日宮妃冊錄，謝重姒翻閱過，但時隔幾年，早忘了個一干二凈。

“讓我想一下。”謝重姒說道，“……蓮嬪昔日宮殿，在東南側，天監司的說法是主過盛，要用氣相庇……”

謝重姒眉心跳了跳：“八字全！”

不止是謝重姒，在場諸人，心里盡皆一跳。

本是八字相者，能作為偶人備選，江州司分明不是，卻被選上，秦云杉當年是，卻順遂活到如今。

無論如何，秦云杉絕對有可能知曉幕——畢竟此事與不可分。

謝重姒當機立斷：“師姐，現在就和我宮。”

“殿下。”宣玨卻喚住，“秦氏在冷宮吧？秦家暗線不，勢力仍在，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送信出宮，就可見一斑。依我之見，先查冷宮附近是否有機關危險，再通過田姜老夫人那邊，循序往上，拔出暗線。”

他看向江州司：“要是不急這一時，還是穩妥為上。”

江州司十幾年都挨過來了，自然不急這一時：“我沒問題。”

謝重姒見狀依，馬不停蹄地安排部署去了。

眾人口里的冷宮，如今萬籟俱靜，靡麗中著腐敗死氣。

說是靡麗，是因為有子面瘋狂坐在大殿之上，用穿著繡花鞋的腳，死命踩住宮婢頭顱。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宮婢被迫磕起了能讓額骨碎裂的響頭來。

不出片刻，鮮橫流，在灰白石磚上繪就了幅澤凄厲的卷軸。

那宮婢還在不斷地求饒：“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蓮嬪娘娘，饒命啊！”

“蓮嬪？娘娘？”不知過了多久，子才停下作，像是咀嚼啃噬這幾個字般，“哈哈哈哈，封號剝奪，打冷宮……我早就不是娘娘了呀！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這麼說……”

起，走到宮娥面前，抬手按在宮婢頭上。那溫和善極了，甚至心疼人般了宮娥的頭。

宮娥心驚膽：“娘娘——”

秦云杉笑意也扭曲瘋狂，逡的掌心猛地下按。

“咚！”

“是在嘲諷我嗎？！”

秦云杉尖怒罵，和宮娥頭顱地聲，同時響起。

猛烈敲擊一次尚嫌不過癮，又提拉起宮娥散發髻，抬起、撞擊，抬起、撞擊，往復數十次后，本就奄奄一息的宮娥，徹底彈不得，額角冒著鮮，頭骨凹陷，倒在泊里，說不出話來。

跟隨秦云杉十幾年的仆人，可太清楚家小姐脾了——以往在秦家，小姐也是如此這般折磨人。

特別是暗換庚帖之事暴后，小姐子愈發乖戾。宮闈里忍三四年，對來說……

已是極限了。

對比以往小姐笑弱質，還是這副模樣，更無違和。

秦云杉發泄完一遭，平和下來，起踢了腳爛泥般癱的宮娥，忽然問道：“你說，五嬸會拿那信當真，殺了咱們的爾玉殿下嗎？”

仆人抖了抖，如實答道：“奴婢不知。”

秦云杉咯咯笑道：“我那五嬸啊，對我這被秦云琪頂替救下的命，也疼惜幾分。要不是讓得知庚帖是蓄意更換，而非湊巧拿錯，對我真的沒話說。可惜了。想兒想得瘋魔，你說，是會下毒，還是會下刀子呢？不過就算膽怯踟躇，不敢手——”

秦云杉冷笑道：“我也在這里等著那位呢。只要敢來，我就讓死無全尸。”

蘭妃那個狗東西死咬不放，李江蘋也敢踩污蔑，還有黃妃臨門手，這猝不及防的攻勢背后，沒暗的那雙眼、那個人、那些布局……

秦云杉咬牙切齒，恨不得啖飲：“謝、重、姒。”

仆人被喑啞的怨毒聲嚇得，抖了一抖，心知肚明這是凌遲大罪，可主子瘋魔，下人也只能跟著戰戰兢兢服從。也有人想過告，被秦云杉挑了腳筋，現在還關在暗房里。

之前送飯時，看過一眼，腳都腐爛了。人卻還活著。

冷宮依舊清冷，荒涼一聲烏啼鳴，昭告不詳。

鳥雀從宣府枝椏斜飛而過，琴音繞梁，引得幾只青鳥收翅落下。

今日，宣玨虛驚一場，本以為這飛狗跳的一天也就這麼過去，一邊琴，一邊琢磨江州司之事。

忽然，墻上又傳來靜，下意識去。

只見謝重姒又招呼都不打一聲，輕車路躍進庭院之，手里著個什，看他在古木下獨坐琴，將那東西拋擲過去。

泠泠琴音倏然頓住。

謝重姒拋來的是個香囊。正好落在琴弦隙間。

圓溜溜的香包，藥草芬香，青的錦緞上了松竹古柏，還有一只云雀當空，針腳致小巧。隨著尚且震的琴弦抖。

宣玨微微一愣，就聽到謝重姒對他說道：“欠你的香囊。不過，你今晚不是去池院玉蘭花下琴嗎？我本以為要等你會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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