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后是不是還有公事要去新灣？我聽說你看上了一家科技公司，打算收購，下一次去，我能不能跟著一起？夏天是不是很適合去新灣那邊玩啊？”

原惟著，略帶點笑，表有些意味深長：“你怎麼什麼事都能聽說來？消息太靈通了吧？”

倪笙月一時尷尬，但并未失儀態，很快靈活地打趣過去：“原大爺，拜托你有點自知之明好嗎？很多雙眼睛盯著你的，有關你的消息只要留心一下就會知道好嗎？”

面前的生大方自如，笑容燦爛。

原惟看在眼里，卻忽的一瞬失神，想起某天和傅潤宜一起吃早餐，坐在對面，眉眼低低的，睫并不濃翹，恰到好的纖長，和本人一樣溫淡，在他提出的問題里慢吞吞地回答著。

“我不知道去哪里打聽……”

“別人是怎麼打聽你的？”

“原惟？”倪笙月察覺異常，輕聲喊著。

原惟慢慢虛掉的視線又重新落焦于眼前，一不紊地拾起久置的話題，說：“這個季節去新灣的確好的，那邊的特產水桃正當季。”

“公司還有事，不多送你了。”

回崇北后，由新灣那邊第一個撥給原惟的電話，并不是傅潤宜打的。

但也不完全和傅潤宜無關。

原惟今天跟原夫人說，覺得自己跟傅潤宜好像有點緣分，也不是空來風。

或許是原惟接到父親消息，離開新灣離開得太突然，之前一直態度不明的晴天科技不知嗅到什麼苗頭，居然主找上門，希跟原惟面談收購事宜。

那時候原景山的狀況很不好了，原惟的父親也特意打過招呼，原惟能放的事都先放一放，多陪陪爺爺。最后的日子里老人家昏昏沉沉，每天意識清醒的時候很零碎，費力地一病榻邊的人，總是希大家都在的。

但那天下午原惟還是出兩個小時去見了這人一面。

簡海旭是晴天科技的創始人之一，管技的，平時面。

大概也明白先前主事的另一位合伙人拿喬過了頭，供求買賣一貫瞬息萬變，敲代碼的出的男人也不擅長打太極，面帶微笑，起臂跟原惟握手的作都顯得有些拘謹。

放以往，原惟會覺得跟不善言辭的人通是很浪費時間的一件事。

即使對方言辭懇切，放低姿態追來崇北，原惟大概也只會打發助理來見一見，不會自己親自來。

“幸會，簡先生。”

“久仰了原總，真的特別謝您愿意來見我。”

原惟好整以暇坐在他對面說：“我是對你在電話里說的虛擬形象比較興趣，希不是噱頭。”

之前那通電話里，簡海旭跟原惟說：“原總，我要是跟你說我們公司跟你真的有點緣分，你肯定覺得我在說虛的，但是真的有，幾年前，我們公司有一款沒推行起來的AI互件，您或許有過聽聞。”

“是有過聽聞。”

對方接著說：“我們當時邀請了一批不同年齡層的志愿者來做Daydream件的互測試，建立了第一批虛擬形象，通過志愿者的反饋來調整虛擬形象的靈敏度，因為一些不太好說的原因，這個項目幾次大改，還在持續調整，前陣子翻舊的檔案資料，我發現，我們的數據庫里有一個非常像你的虛擬形象，并且‘他’的名字跟你一樣，也原惟，我們第一批的虛擬形象都志愿者提供構建素材，也都是志愿者來命名的。”

“志愿者？”

原惟心一沉，似乎有了微妙的預，“有志愿者的資料嗎？”

“是新灣理工大的一名學生，名字傅潤宜，按時間推算，現在應該已經畢業了。”

話落，電話兩端都陷一小段安靜中。

“傅潤宜——”

原惟很輕很慢地讀著這個如今他已經喊了無數遍的名字，又仿佛有了新的陌生，他曾問過的名字是哪三個字，得到的回復，如今又再度問出去確認，“潤的潤，相宜的宜嗎？”

對方意外道：“對，原總怎麼知道的？這份資料我們還沒有對外開放。”

原惟也需要想一想，他是怎麼知道傅潤宜的。

是高中時來家里上琴課大半年，彼此集寥寥無幾，即使隨手施予過好意，也從沒有留心。

還是多年以后，站在明潭酒店的櫻花樹旁問他：“傅潤宜，你記得嗎？”他看著，毫無記憶。

他似乎應該在這通電話打來告訴他，晴天科技的數據庫里有一個非常像他的虛擬形象，創建者是傅潤宜的時候，皺眉去問：“傅潤宜是誰？”然后對方說，傅潤宜幾年前是新灣理工大的學生，他毫不停留也毫無興趣地將這名字拋去一旁，“不認識。”

差一點點，就是這樣的。

原惟久不說話。

簡海旭漸漸起了疑，在電話里低聲問道：“原總？您是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原惟這樣回道。

那時他站在走廊盡頭的窗邊，不久前剛做過地面清潔，消毒水的清冷氣味稍顯刺鼻，無人來往的特護區安靜至極，安靜到人幻聽一聲并不存在的蟬鳴。

突兀的，悠長的，擾人清夢的蟬鳴。

他曾在這樣的蟬鳴中蹙著眉醒來，一扭頭就會見到傅潤宜著睡在他邊，睡著的樣子，微微努著，有幾分憨態，比醒著的很多時候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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