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何顯然無心了解，陸驍也就明智地咽了下去。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陸驍沒有一聲媽媽，陸然何也沒有主抱他一下。

大雪紛飛的季節，天氣和人心，誰也說不準究竟哪一個更冷。

（81）

期末考試占據了兩天時間，語數英生理化，一張張卷子寫下來，俏俏覺得人生都暗淡了。考試結束的鈴聲一響，立即拖著唐青瓷往茶鋪子里鉆。

腦細胞都死了，得好好補一補。

最好喝的一家茶鋪子在學校后門的小巷子里，位置有點偏，是俏俏和唐青瓷喝遍四方茶之后總結出來的。

從茶鋪子里出來天已經黑，小巷子里沒有路燈，一眼去夜霧重重。俏俏一邊走一邊在微信上給陸驍發語音消息，言明已經做好簽收禮的準備，陸學神堂堂七尺男兒，可不能賴……

前方的空地上突然躥出三個男生，都穿著運服，看著很眼生。俏俏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帳”字斷在嚨里，變一聲音調微弱的尖。

唐青瓷斜背著書包，羽絨服的拉鏈抵在頜下，出一張面無表的臉，問了一句：“有事兒嗎你們？”

影再度一閃，短發孩席遠嘉自三人后繞了出來，手里拍著一個籃球，冷笑著道：“我說過，那一掌我一定會討回來。考試結束，也到了該你們還賬的時候。”

席遠嘉后的三個男生吹了聲口哨，起哄似的道：“老席，你下手可輕點，萬一打疼了，人家可是會哭的。別說，長得還都好……”

“看”字話音未落，唐青瓷直接把手里的茶砸在了席遠嘉的面門上，沖俏俏吼了一聲：“跑！”

席遠嘉迅速閃，塑料杯子撞在后的舊磚墻上，沁著香的散了一地。

唐青瓷拽著俏俏轉就跑。

夜風極冷，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唐青瓷是翻墻頭界的職業選手，踩著堆放在墻角的碎磚塊攀上墻頭，彎低了腰準備拉俏俏一把時，席遠嘉連同的三個小跟班已經追了上來。其中一個手拽住俏俏的馬尾辮，向后猛地一拉，膝蓋向上一墊，直接把小姑娘拽摔在了碎磚塊上。

嘭的一聲，聽著都疼。

唐青瓷氣得頭發都要立起來了，站在墻上吼道：“能要點臉嗎？諸位！三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小姑娘，不怕遭天譴變孤兒啊！”

席遠嘉道：“把丫拽下來，我非敲碎的牙不可！”

一個男生直接跳起來去拽唐青瓷的小，唐青瓷對準他的肩膀抬腳便踹。俏俏被困在墻角下，站都站不起來，突然覺得口一涼，有人趁拽開了的外套拉鏈，冰涼的爪子隨之覆了上來，在口的位置。

這已經不是學生打架那麼簡單了，而是……

屈辱兜頭罩下來，俏俏拽過那只在前的爪子張口便咬，力道大得甚至能聽見齒列切開理的聲音。所有的覺都消失了，只剩下跳躍在舌尖上的腥甜味道。

被咬住手的男生發出一串慘，與此同時，兩道車燈一齊亮起，雪亮的線筆直地落在眾人臉上，馬達的轟鳴盈滿耳，帶著一種與速度有關的。

唐青瓷被晃的睜不開眼睛，險些從墻頭倒栽下來，恍惚中聽見一個初雪般清亮的聲音，淡淡的，不帶毫緒：“嘿！誰教你們可以隨便欺負孩的！”

（82）

大燈將小巷照得亮如白晝，兩輛哈雷機車一字排開，流線型的純黑車泛著淡淡的金屬啞，如同匍匐著的大型類。

轟油門的聲音響一片，在夜里傳出去很遠。

幾個學生哪見過這般場面，紛紛停下作愣在那里。俏俏迅速從三個男生的包圍里沖了出來，跌跌撞撞地沒進車燈打照不到的地方。

唐青瓷瞇起眼睛，看見車上的人都穿著款式相似的機車服，其中一人摘下頭盔，額頭上系著一條藍白相間的印花發帶，劍眉星目，像鋒銳的兵。

俏俏看清那人的臉，帶著哭腔喊了聲“哥”。

唐青瓷愣了一下，沒想到，那個名字很好聽的家伙，居然長得這麼好看。

余笙，笙簫的笙，航院扛把子。

余笙從機車上跳下，立，短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濺起清脆的一聲。他一手拎著頭盔，一手向俏俏，道：“過來。”

俏俏眼眶紅紅的，捋著墻朝余笙跑過去。一，占便宜的那個男生也了，長了手臂就要去抓俏俏的外套帽子。

唐青瓷站得高，看得分明，驚了一聲。

一塊碎磚飛了過來，越過俏俏的腦袋，穩穩地砸在男生的手腕關節上。男生直接捂著腕子蹲了下去，略顯痛苦的低聲。

余笙迅速把俏俏拎到邊，俏俏直接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了余笙的服里。余笙狠狠地砸了下車喇叭，尖利的鳴音驟然響起，幾個倒霉孩子集哆嗦了一下。

席遠嘉強撐住氣場，道：“我們都是同學，鬧著而已，出手傷人就有點過分了吧。”

另一個穿著機車服的人拍掉掌心里的塵土，也摘了頭盔，出一雙異常漂亮的眼睛。

竟然是陸驍。

俏俏紅著眼眶看了陸驍一眼，沒說話，又把臉埋了回去。余笙只當是被嚇壞了，一手搭在背上輕輕拍了拍。

陸驍勾了勾角，笑得有點冷，道：“過分？你們三男一圍堵兩個小姑娘不算過分，我用磚頭砸他一下就算過分？誰教你這麼劃定行為責任的？鍵盤俠嗎？”

席遠嘉噎了一下，余笙看向墻頭，道：“上頭那個也下來吧，站那麼高，你是要摘月亮嗎？還有，你們淘啊，剛考完試就出來‘鬧著玩’。《三年高考五年模擬》刷完了嗎？朗讀并背誦全文背完了嗎？脖子上頂著個大的腦袋，一天天不琢磨干點正事兒，凈出來瞎胡鬧，養你們這種熊孩子還不如養頭豬！”

余笙平時聽白太后的念叨聽多了，這會完全是原文復制。唐青瓷正從墻上往下跳，猛一聽見他這一串念叨，險些崴腳。

好好一個帥哥，怎麼訓起人來跟老太太似的……

“大哥，你是唐僧轉世還是更年期提前？絮叨什麼！”一個男生聽不下去，直接頂了回來，道：“我們今天就是來修理那倆丫頭片子的，不服你過來！開個托車有什麼可牛的，給你一輛四個的，豈不是要上天！”

話音未落，“嘭”的一聲，唐青瓷起腳踹在那人后腰上，直接把人踹跪了下去。接著右猛地一弓，對著肩胛骨就砸了下去，又是嘭的一聲。

余笙斜倚著機車吹了聲口哨，眼神里帶著濃濃的興味。

小姑娘年紀大不，手可黑，有點意思。

唐青瓷沒搭理他，扭頭斜睨著剩下的人，道：“哪那麼多廢話，你們是來打架的還是來報考相聲進修班的？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來？”

席遠嘉和剩下的兩個男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明擺著是要打算跑路。

“等一下！”陸驍突然開口，按著車笛看了俏俏一眼，繼續道：“那個被我砸了手的男生留下，我賠醫藥費給你，總不能讓你白挨頓打。”

被砸手的男生也就是占俏俏便宜的那個，他愣了一下，結著道：“不，不用賠了……”

陸驍沒理他，徑自走到俏俏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是他吧？”

俏俏沒言語，頓了半晌，點了點頭，然后更加用力地把自己埋進余笙的服里。

那男生做賊心虛，轉就跑，陸驍快步沖過去扯著后領把人拽了回來，抓著他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提。

先是一陣筋骨碎裂似的疼，接著整條手臂都失了知覺，塌塌地垂在一側。不待男生大聲呼痛，陸驍迅速把他按在墻上，膝蓋頂住他的腰。

男孩哪嚇得臉都白了，聲音里全是哭腔，道：“哥我錯了，你，你饒我這一回吧！”

陸驍力道一點不松，甚至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背對著余笙和俏俏，低聲音對男孩道：“錯？你錯哪兒了？錯在不該跟個小流氓似的劫道堵人，還是錯在不該把手往小姑娘服里？不過了一下，立不了案也判不了刑，這地方也沒什麼監控，連證據都沒有。小姑娘打不過你也罵不過你，只能自認倒霉吃個啞虧，這筆買賣，你還真是穩賺不賠啊！”

男生只是一味地求饒，陸驍心頭火起，頂在腰后的膝蓋狠狠一，男生還來不及出聲便被陸驍捂住了，呼痛聲斷在嚨里，噎得直翻白眼。

陸驍繼續道：“好多年沒打架了，手法有點生，但原理是一樣的。你肩膀上的兩個骨端被我拽了位置，不及時復位的話，輕則喪失活，重則畸形，你會變一個兩邊不對稱的怪，可怕嗎？”

男生說不出話，只能瘋狂點頭，眼睛里全是水，嚇得都要尿子了。

陸驍拎著他的手臂，把臼的關節原樣接了回去，行間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陸驍在巨疼的余韻里卡住男生的嚨，眼看著他憋紅了臉，才不不慢地道：“記住我的話，沒有下一次！再讓我看見你對小姑娘手腳，我拆了你全的關節！”

（83）

那是俏俏第一次看見陸驍發怒時的樣子，他眼睛里有火，表很冷，機車皮凸顯了形，十分高大。

陸驍第一次站出來保護，對說俏俏過來時，認定了他，懵懂的喜歡跳躍如皮的小，那是心最初的樣子。

如今，他第二次站在面前，替劈開荊棘，趕跑爪牙尖利的怪，給了更加強大的保護。這一次，想把一輩子的喜歡都放在他手上，一輩子的幸運，一輩子的溫暖。

天空給你，星辰給你，大海也給你，還有我的一輩子，統統都給你。你收下它們，也收下我，好不好？

幾個男生互相攙扶著匆匆跑遠，背影中還帶著點惶恐。陸驍整理好手套上機車，對余笙道：“把你妹妹借我半個小時。”

余笙哼了一聲，抬手彈了彈俏俏的腦門，道：“九點半之前送回來啊，太后要查崗的。”

陸驍點了點頭，坐在車上將頭盔遞給俏俏，道：“說好了考完試要送你個禮的，走吧，我帶你去看。”

俏俏特別實在：“可是績單還沒有發啊，我不知道能不能考進年級大榜的前五十名，現在送不是虧了嗎？”

余笙甚是無奈地看了陸驍一眼，意思是，這丫頭天生傻，你別欺負。

陸驍笑了笑，道：“聽余笙說你最近很用功，就當是提前給你一個鼓勵獎。”

俏俏哦了一聲，慢吞吞地爬上機車后座，正猶豫著該把手放在哪里，陸驍極自然地拽著的手臂環在自己腰上，聲音從頭盔里出來，有點悶：“抓了，別摔下去。”

車子箭矢般沖了出去。余笙轉過頭，表很是玩味地看著唐青瓷，突然道：“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視頻里那個把我認俏俏爸爸的生吧？來，再一聲爸爸，爸爸送你回家！”

唐青瓷拎起書包轉就走。

爸爸？我覺得我更像你爸爸！

余笙哎哎了兩聲，追上去把人攔下，里絮絮地念叨著，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可啊，逗你兩句就急眼了！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家！這車是俱樂部的，你小心點，別給我蹭花了，要罰款的，還有啊……

唐青瓷剝了顆悠哈糖塞進余笙里，堵住余下的聲音，道：“你這是租來的吧，能讓它歇會不？”

余笙嚼著糖果皺了皺鼻子，小聲道：“兇的，一點都不萌，不如俏俏好玩。”

唐青瓷爬上機車坐在余笙后，眼睛里漸漸浮起笑意。

余笙，笙簫的笙，航院扛把子，一個管閑事的學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