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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種話, 倪薇心底本能地了下，瞪眼謝懷雋, 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他總能文質彬彬地說出這種話。該說他毫無下限, 還是僞裝得太好？

對于無理的要求，倪薇肯定是拒絕，可話剛落到邊, 謝懷雋便親自解釋：“這裏沒套兒，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麽，只是陪我純蓋棉被睡一晚就好。”

純蓋棉被……

這種時髦的詞他都會用？

倪薇的臉憋得漲紅, 語氣略顯結：“我、我怎麽信你。”

這是同意了。謝懷雋眉梢輕挑，閑閑道：“你要相信，我會對你百分百負責任，如果沒有套兒，我不可能和你做, 明白嗎？”

這種保證, 難道該恩戴德地接嗎？

倪薇緩緩吐出一口渾氣, 覺呼吸都是滾燙的：“那你怎麽證明、證明沒有那個。”

謝懷雋心底泛笑：“這很難去證明, 但我只想要這份酬勞。”

倪薇眉頭微皺，抿著不說話。

著謝懷雋頭頂渡著的圈，覺那裏好像長出了惡魔的小犄角。

謝懷雋低頭, 用手指了指表鏡，淡聲提醒：“三分鐘，你已經耽誤了三分鐘，如果不想晚睡, 有什麽事下了課再談。”

還真是好為人師。倪薇穩下氣息, 鼻間溢出很輕的單音：“我知道了。”

“那你一定要為我的未來作保障，不可以阻礙我。”倪薇別別扭扭地補充, 帶了點強的意味。

謝懷雋嘆笑一聲：“我會的，孩子。”

這就像是達某種協議，作為被請求的乙方，倪薇頗有種負著千斤重擔的覺，而且倘若要撂挑子不幹了，謝懷雋一定會持著各種令人毫無抵抗、無法辯駁的理由繼續強行運轉、續約。

但該說不說，份上的變換，確實令他在教學方面溫和了許多。

雖然謝懷雋從未苛刻過，但十五歲帶來的影，倪薇還是記得一清二楚。

九點三十分，謝懷雋撂下筆，將單詞本推到倪薇面前：“這些詞睡前、明早醒來都過一遍，好加深記憶。”

這是一個半小時以來，謝懷雋說過的為數不多的中文，剛才全程英文教學，沒把倪薇難死，不過他說的詞彙都偏簡單易懂，刻意放緩的語調還帶了點慢條斯理的矜持，有點好睡，只是倪薇不敢睡。

接過單詞本，看眼上方清雋漂亮的字跡，小聲咕噥：“我知道了。”

“下次你自己記。”謝懷雋淡道，“就按我這個方式。”

倪薇點頭：“哦。”

謝懷雋以目仔細描摹倪薇白淨的面龐，站在後方撐臂半攬著，傾問：“會覺得兇嗎？”

倪薇還在心裏默念詞彙句子，聽到耳畔的傳話，擡眼看向他：“什麽？”

謝懷雋詳盡地二次詢問：“我的教學方式，會讓你心裏不舒服嗎？”

倪薇的學習狀態、英語水平，謝懷雋心裏一直有個底，但唯獨緒狀態，他還得多加關注。

畢竟這位小朋友會有一點玻璃心，即便當下不問，之後一定也會加舊賬裏。

“有點兒。”倪薇如實應聲，揚起下直視他，“你還是向十五歲的我道歉吧。”

倪薇略微停頓，不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充滿了幽怨：“那個時候你可是把我兇哭了。”

“怎麽哭的？”他上更加傾落，垂首對視。

倪薇不想和他多說一個字，低頭合上單詞本，慢悠悠道：“反正你就得和道歉。”

和十五歲暗自發誓不會喜歡上你的倪薇道歉。

和十五歲痛斥絕對會一輩子討厭你的倪薇道歉。

這很稚，不過也就是隨口說說。

謝懷雋嗯了下，坐到邊的位置，托著下方的旋轉椅擺正，挪到跟前。

倪薇有些懵，合攏微微上擡，再度恰如其分地抵著西裝。

謝懷雋低頭與平視，鏡片下的雙眼漆黑而認真，語調也格外平緩低醇：“十五歲的倪薇小朋友，我向你正式道歉，這可能遲了些，但不管你願不願意接收這份來自五年後的道歉，我都要告訴你，我會努力合你的喜好、習慣，變得更加、溫和，也絕不會再讓你哭。”

他說得很正式，倪薇避不開目，也一字不落地聽進耳廓裏。

僅不到三秒的時間，倪薇的臉火速地灼燒了起來，以疊的雙手擋在臉前：“別說了別說了！這麽稚恥的話你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謝懷雋輕笑：“會稚？”

倪薇過指，看他彎起的笑眼裏藏匿的揶揄，又不爽又難為，攏上五指：“當然稚！”

“十五歲的我可是個酷妹，服只穿黑白的，聽歌也只聽聽不懂的英文歌，像你這種矯文字，我企鵝個簽都不寫！”

倪薇深吸口氣，將雙手放下，抱在前偏過頭：“你以後可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的耳朵面頰紅得不行，像水桃似的。謝懷雋心裏有一只炭筆，默然作了幅素描記錄在腦海裏。他為這一眼構建出的側臉喟嘆鬼斧神工，也為眼前的孩再度道歉。

——請原諒他，還有一半令到稚、恥的話還沒說出口。

——可他必須說出口。

謝懷雋的兩手依舊扣著扶手，極低脂的皮囊浮游著的青脈絡更加顯。他腔輕，雙眼愈發和平靜：“那麽二十歲的倪薇小姐，可以履行承諾了嗎？”

這次他說的話并不骨，但言外之意分明駭人得很。

倪薇沒轉過頭，圓碌碌的褐眼珠瞄了眼他，恨不得再度以手掩面——

他怎麽可以這樣？

在心底嗚咽嘆氣，捶頓足，有無數只不明生奔騰而去。

“沉默我就當默認了。”謝懷雋溫馨提示。

倪薇雙嗡，稍想耍無賴，又實在好奇他的過往。

從未想過，謝懷雋居然有這樣的過往，甚至還願意將其當做利用籌碼，變換睡前故事講給聽。

那麽問題來了，他是不是本就不在乎這種過往？那豈不是虧大了？

倪薇深吸口氣，進行最後一次確認：“你可以保證故事不是編的，沒有造假分？”

謝懷雋配合：“我保證。”

“只是純蓋棉被，不做別的事？”

謝懷雋“嗯”了下：“是。”

倪薇不說話了，被這種莫名其妙的儀式搞沉默了。

謝懷雋彎了彎眉眼，更湊近幾分，嗓音很低：“那我可以抱你了嗎？”

倪薇回過神，推開他的膛，聲音像蒙了一層紗，很悶：“我自己會走。”

“認床的話，我去你房間。”謝懷雋提出妥善而合理的建議。

倪薇并不需要他如此心：“我不要，我的房間必須幹幹淨淨。”

才不能有一外人的存在，而且并不想和別人分一半的床。

即使并沒有潔癖。

“好，不過。”謝懷雋承諾，略帶笑意地說，“你放心，如果不做的話，其實并不會弄髒。”

聽到這種義正嚴詞的說明，倪薇都不知該如何回懟，恐怕再說一個字，都會中謝懷雋的惡趣味。

偏偏這種時候，他還氣定神閑地說了句：“你先回去休息，我還有份文件要過目。”

假正經。倪薇的腔上下起伏很大，兩次呼吸循環下來，才勉強住罵人的沖。踢開旋轉椅，步子很重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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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隔壁臥室的門，打開燈，倪薇向裏走了兩步，瞥見那張寬大潔白的海騰大床，立馬別開視線往回走。

等一下。

倪薇稍頓，又瞄了眼。

這張床和那張尺寸差不多大，睡三個人都綽綽有餘，做個三八線不過分吧？

倪薇心想著，立馬推開櫃，從中挑挑揀揀出富裕的枕頭，一個接一個地擺在中間——偏右側。

習慣睡左邊，左邊稍微大一點兒好。

擺完三八線，倪薇跪膝退下，低頭瞥眼單薄睡下的，本沒勇氣掉。

不過對茹會不會好些？雖然很熱。

倪薇按了按脯，以己度人地了下，面頰再度産生高溫。

小跑著回自己的房間，從櫃裏挑挑揀揀，才勉強找到薄厚適中的一對。

換好茹，倪薇瞄準了一套更保守的睡，剛從上方拿下來，又覺得再換新的會很奇怪。

沉默兩秒鐘，倪薇不換了，慢慢悠悠地走到隔壁房間，心跳越來越快。

很想下這顆按捺不住跳的心髒，可越是在意，律得也更劇烈。

為讓自己有點兒安全，倪薇把大燈關了，點開靠近自己的那盞床頭燈，并且把一直陪伴的絨小兔擺在旁邊，噴了兩泵慣用的香水。

舒舒服服窩在左半邊床，倪薇抱著手機怎麽也定不下神，而且最要命的是，突然發覺——這是不是太有儀式了？會讓他産生不必要的錯覺吧？

倪薇倒吸口氣，立馬掀開被褥對著空氣揮臂驅散香氣，揮了兩下又覺得可笑，直接開空氣循環不就好了？

按了空調，聽到輕微的機箱運作聲，倪薇的心緒仍舊紊。

頭好疼，上也好熱。

倪薇把手機叩放到一邊，徹底歇了造作的心，摟著絨小兔躺平下來。

這次終于想到了絕佳的辦法，那就是趁謝懷雋還沒回來，趕睡著。

雖然聽不見睡前故事，但延遲滿足到明天也好。

倪薇說服了自己，正闔眼醞釀睡意，可剛閉上眼，良好的聽力卻捕捉到門把轉的聲音。

倪薇稍怔，沒敢睜開眼，以為是錯覺，但漸漸近的腳步卻令汗豎起。

噠的一下，床頭櫃的暖驟然失去亮度，倪薇也徹底陷黑暗中，并且心中預警大作。

無需燈，謝懷雋也能覺到被褥下的這只小蝦米，神經繃得有多厲害。

他無聲笑了下，彎腰湊到倪薇馨香的脖頸間，沉沉問：“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