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雋以掌輕拍後背，是完全不隔著布料那種，偏偏語氣還很端正：“不會，不要否定自己，倪薇，你很棒。”

倪薇本來就後背敏，被拍一下魂都要飛了，整個人炸得很：“棒什麽棒！你能不能把手拿出來！討厭死了！”

像個泥鰍，火速從他懷裏竄出去，拾起抱枕擋在前，退避三舍到沙發的另一端。

謝懷雋面如故，微整上被坐的褶皺，但倪薇能分明看見褶皺那兒博起的形狀。

倪薇驚愕于他的尺|.寸，可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麽隨時隨地都能起來，甚至三番兩次對舉著。

懷裏的抱枕被摟得不型，倪薇在心底嗚咽了下，好像那裏也有點覺了。

彼此冷靜三秒鐘，謝懷雋跟個沒事人一樣，拿起茶壺倒杯水，寬：“不去試試你怎麽知道爭取不到名額，很多事在還沒徹底結束之前都存在未知可能，你要做的就是穩住心態，相信對你有利的可能，并為之付諸行，即便無法換，你也可以申請留學。你想達的事，不是只有一條路徑。”

他說得好正經，跟剛才簡直……不對，剛剛也是這樣假正經的模樣。

倪薇嗤之以鼻地輕哼了下，沒回應。

是應激了。謝懷雋心底輕嘆，沒將茶幾的那杯水遞過去，掌心微攏十指相扣落在膝上，不鹹不淡地拿自我舉例：“即使是我，當初也會擔心自己沒辦法順利畢業。”

“你看，我現在不是已經畢業，并且好好站在你面前了嗎？”

倪薇：“……”

凡爾賽。

“你并沒有安到我。”倪薇手指擰著抱枕流蘇，垂眼悶聲說：“誰不知道你的履歷多漂亮，現在掌舵一個家族公司有多風。相比之下，我就是個寄人籬下的小螻蟻。”

每天要苦惱大創、熬作業，期末考試也得上上心努努力不拉低績點排名。

沒有擺爛，只是這樣小小地努力著，就已經好累了。

邊人可以花錢包裝漂亮文憑，也可以，但怎麽好意思去要求？況且靠自己努力掙來的面子才是真的。

許多道理倪薇都了然于，不好向謝懷雋賣弄，只能在心裏一遍遍鼓氣。

倪薇沒看謝懷雋，專注于心戲，以至于謝懷雋不聲地坐到旁邊，還有些錯愕。

謝懷雋按著的肩膀，掀眼睇：“你可能不知道，我原本就不姓謝。”

“我是收養來的，和你一樣，倪薇。”

謝懷雋的語氣很淡，宛如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倪薇本想推開，但只是心裏想一下，并沒有付諸行，尤其聽到他這番話。

收養……來的？

這怎麽可能？

“我從小就見過你！你唬我——”倪薇皺著眉頭張牙舞爪，音量剛剛拔高，卻因為他平靜的目漸漸降低。

“這不是玩笑話，也不是唬你，事實就是這樣，只是那時候你太小，本不會明白。”謝懷雋目很沉，依舊笑了下：“也是，他們應該很久沒帶你去掃墓過。”

“那位真正的長子，謝懷郡的墓。”

謝懷……什麽？jun？這個名字在倪薇空的腦海裏搜索一圈，本找不到合適的字樣對準。

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靂擊中，眼也不眨地愣怔在原地，也僵持得像石獅子，雙微張。

這種豪門，倪薇都還沒消化完，接著，謝懷雋又以平淡的口吻，慢條斯理地砸下另一重磅。

“大學剛畢業時，因為理念不合，我和謝景山吵了一次架，也是那個時起，我才無分文地獨自飛往德國留學。”

“那兩年我就像是被驅逐出境，連住宿的錢都要找朋友借。”謝懷雋輕笑，斯文平靜的面龐完全找不出一困于回憶的痕跡，清淺得仿佛在說旁人的過往。

這種聞所未聞、荒誕不經的事，倪薇應該保有懷疑心，可是、可是……

柏林的冬天很冷，稍微吸口氣，滿腔都是冰寒，如果謝懷雋在那裏無分文地度過了兩年，一定很難捱。

由于腦海裏浮現出的場景，倪薇很難再去深究真假。

況且以謝懷雋的格，也不會在這種事上扯謊、賣慘。

倪薇忽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圓碌碌的雙眼一點點上擡，與謝懷雋相視，肚子裏也沒做好措詞。

謝懷雋能從倪薇眼裏讀出各種緒，驚異、不解、困……以及一點點心疼和好奇。

為這雙彩如調盤裏的一抹微不足道的心疼，謝懷雋心滿意足，也願意多加分。

他低眉看眼腕表，話音一轉：“還想知道的話，等下課了我再告訴你。”

倪薇久久不能回神，“啊”了一聲：“上什麽課？”

“英語課。”謝懷雋淡道，目清明得像個老學究，語氣也是：“雖然現在已經七點半，但你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學習。”

“想達某個目標前，只要開始有了想法，就該即刻行起來。”

“四級你能過，六級、雅思、托福，只要你肯學，一定都可以。”

“在你願意付出努力的這段時間，我都會一直陪著你，像先前一樣。”

“還有，你不用擔心沒有人願意出資供你留學，我是你永遠的後盾，這點你記住。”

他說得很認真，完全沒有摻假的痕跡，肅冷的態度，一如初高中給人的覺。

但比起那時的不近人，這會兒他已經算是溫和的。

也許區別就在于，那時是侄，現在是朋友。

大晚上的，倪薇其實不想學習的，可他既然都這麽說了……

倪薇慢悠悠地從沙發上下來，站在他跟前，手指擰呀擰，眼睛微眨：“我學了之後，你會告訴我嗎？”

沒有明說，謝懷雋也能意會。他用卷起的題冊輕輕拍了下倪薇的頭，彎腰淡道：“學完以後我會當做睡前故事講給你聽。”

倪薇抿抿，拿喬“哦”了下：“願聞其詳。”

謝懷雋眼底漾開淺笑，不疾不徐地傾在耳畔說：“好孩子，這不是免費的，不論教學、還是睡前故事。”

他富含深意地停頓了下，卷起題冊又到腰後，虛浮地拍打兩下。

漆黑的雙眸微掀，嗓音極淡：“作為報酬，我要你陪我睡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