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

如果不是看到第二天的通話記錄, 倪薇姑且會把昨晚的事當做是夜游、是做夢。

離開臺後，倪薇并沒有關臺的窗, 導致前院飄來不蚊子, 的手臂和上都被咬了幾個包。

倪薇皮，又是容易留疤的質，又又難看的蚊子包對而言跟災難無異, 無法分辨出哪些是登山被咬的、哪些是昨晚被咬的，願意當做是一場奇遇不可或缺的波折，所以善良的, 勉強大赦天下了。

以前總希謝懷雋管這管那，每每面心底裏都著不耐煩的離經叛道，可當開始在意起窗臺外的偶遇時，又忽然覺得等待真是件麻煩的事，為什麽他偶爾不能放放假, 多來看看呢。

一周一會, 一周兩次, 在此基礎上增多的幾次見面, 是纏著要他一起留下來吃飯得來的。

很想順理章要求他，讓搬過來合住。

但很多時候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明明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是同住一屋檐下，又不是沒有過，為什麽不能提出。

在畫室工作的幾天，倪薇已經厭煩了, 因為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開學了。沒有很期待大學生活, 甚至一想到開學要軍訓，就不由得焦慮起來, 畢竟人總是會對未知到恐懼。

曲儀青陪伴母親手治療，時隔兩星期才回新城，在此期間，們偶爾會聊到開工作室的事。

準備資金對于倪薇而言不在話下，但開工作室不僅僅需要錢，還需要租地，在新城是有家，可不代表可以拿來當工作室，反正曲儀青提出時，倪薇直接回絕了：“這是我小叔的別墅，我不能隨便用吧。”

曲儀青沒心沒肺地笑了下：“我就開個玩笑嘛，不過我覺好麻煩哦，要不你就正常請外包好了，畢竟開工作室可是很燒錢的，你還得養活你的員工。”

“我們才剛年，大學都還沒上，做這種專業的事，未免也太累了，你現在還只是個小網紅，帶來的收益還沒有零花錢多，不是嗎？”

曲儀青說的并無道理，倪薇沒說話，只是靜靜泡澡，沉下水浴裏吐泡泡。

一開始也只把拍視頻當閑來無事的玩樂，也確實想過麻煩、會燒錢。

可人到了一定階段，就會産生催的念想，迫不及待想長大，急不可耐想取得績，像是為了得到某種證明，證明自己是可以離父母獨立自強，證明自己是比同齡人強、有不俗的能力，又或者是賺點外快。

沒有父母，沒想過比較，也不缺錢。

只是最近，稍微有那麽點反‘剛剛年’的頭銜。

曲儀青嘆了口氣：“怎麽樣，你要放棄了嗎？如果以後還要做，一定要我做東哦。”

對面作勢要掛電話，倪薇思緒飄遠了一瞬，立馬撈起旁邊的手機說：“明天你陪我逛逛街吧，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租下來當工作室。”

曲儀青停頓數秒：“really？”

倪薇嗯了下：“九點鐘，老地方。”

曲儀青一陣哀嚎：“拜托，誰九點鐘起得來啊？”

倪薇沒有給反悔的機會，幹脆直接：“東，要一起做大做強。”

掛斷電話，倪薇沒了泡澡的興致，起拾起浴袍蓋在上，水滴啪嗒啪嗒攜帶一路，到帽間前，逡巡有沒有正式點的服。

剛離穿校服的年紀，奇裝異服也還沒穿盡興，眼下又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購置些正裝。

謝懷雋送給當睡的襯衫、還有那件西裝外套，都拿去送幹洗店，沒有還給他，雖然他也不缺這一兩件。

記得好幾次和他走在一起時，別人都把當小孩。是年紀小，但染著紅發，應該不至于還被當做高中生吧？

倪薇覺很挫敗。

所以和曲儀青約好的第二天，直奔一些知風格的裝店。

曲儀青手裏捧著倆人的茶，坐在沙發上等候，原本以為倪薇只是來隨便試試服，哪想試完兩件，居然包了整整一架不同系的。

立馬坐不住了，在導購員歡歡喜喜打包時，忍不住支了支倪薇的胳膊，低聲問：“不是，你就開個工作室，又不是當坐班社畜，幹嘛買這麽多正裝啊？”

倪薇頓了頓：“我就是覺得人到了一定程度，是該穿得點，不然出門在外，是會被瞧不起的。”

導購員打包的很利落，很快便收拾出兩大袋，倪薇拎起一袋，遞給曲儀青：“你要是有喜歡的，可以拿兩件走，隨便挑。”

有白送的曲儀青當然樂意，挑了下眉：“好吧，那我認同你說的話的。”

購袋太多，不便于逛街，倪薇讓導購員把曲儀青要的兩件單獨打包好，剩下的托人送到家中。

下午兩點，吃完飯後，倪薇帶曲儀青到寫字樓。

通過中介，看上了一面向景行大廈，風景還不錯的辦公室。面積不算大，但地理位置好，價格會稍微高昂些。

屋還未經過裝修，全面刷著白牆，也沒有瓷磚地板。倪薇走到窗邊，稍稍拉開窗往外看。

對面的景行大廈高聳拔，所在的樓層不算高，由所在樓層想上數，23，24，25……勉強只能看見對面的三十樓，而謝懷雋的辦公室在50層。

後方的中介見倪薇不怎麽搭理他，轉而向曲儀青大肆誇耀這裏的優勢，曲儀青實在被叨擾得不勝其煩，指了指窗邊人說：“才是老板，您向推銷吧。”

中介聞言恍然大悟，剛想開口和倪薇把車轱轆話再說一遍，倪薇卻扭過頭問他：“有沒有樓層更高一點的？”

中介稍頓。

“要是能看到對面樓頂就更好了。”又補充道，面失落。

中介：“……”

啊？

的要求顯然是不合理了，剛才說得天花墜的中介頓時一言難盡，語氣帶了幾分不耐：“如果你想要更高點兒的，那你可得讓人把這裏再往上建幾層，不然以這種價格，恐怕很難的啊，妹妹。”

倪薇并沒有聽出他的怪氣，眉頭微蹙，以極其誠懇的語氣反駁：“你在微信上可不是這麽說的，說這裏的視野比肩景行大廈，就連隔壁老總也得退讓一二，今天這麽看，覺本貨不對板。反正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我不會租的。”

中介：“……”

嘿。

談判不歡而散，到後面確認倪薇不會租房，中介頓時變了個人，說什麽都不給好臉。

倪薇這輩子就沒這麽過壁，尤其是當說小叔叔就在對面頂樓工作時，中介還出言嘲諷：“你小叔要是在景行頂樓工作，那應該是幹保潔的吧！”

倪薇差點兒沒上去和他幹架，是個有素養的人，只是把他的名片全都捎走，然後一張不剩地扔進垃圾桶裏，并且拉黑。

曲儀青笑得夠嗆，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你怎麽這麽生氣啊？我覺好好笑哦，而且又沒罵你，只是說你小叔幹保潔的而已，哦對了，我沒有說保潔不好的意思。”

倪薇看眼，只是看一眼，曲儀青又笑噴了。

倪薇沉默片刻，聲音變得扁平：“……那也是我的小叔，怎麽可以隨便被外人說。”

丟下這話，走得快了許多。

曲儀青連忙剛上前，偏了偏頭：“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啊，而且我覺得保潔工作也值得尊敬的。”

倪薇當然不是鄙視保潔，只是剛才那個中介的臉，實在人反，也并沒有生曲儀青的氣，畢竟曲儀青今天是陪來看辦公室的。

倪薇心裏無聲嘆氣：“我是要去給我家保潔買咖啡的。”

曲儀青：“……？”

看眼景行集團大廈樓下的咖啡店，愣了下，有些不信：“你給你小叔買咖啡？”

倪薇架不住這種異樣目，回答得敷衍：“他讓我在畫室好好鍛煉，但是我今天已經辭職不幹了，怕他不高興，我只能買咖啡討好。”

曲儀青哦了聲：“原來是這樣，可是覺你小叔不是很好糊弄，一杯咖啡真的可以嗎？”

下午五點，倪薇推開咖啡廳的大門，看見的人大多為穿著正裝的白領，有的買了杯咖啡匆匆走過，有的伏案敲鍵盤，心照不宣地互不打擾。

這間咖啡廳開在景行大廈樓底，群像面貌是如此也正常。

因為是來看租用場地，倪薇出門前是特地穿了襯衫A字的，還搭配了一條很樸素的棕領帶，對比其他人，還是稍顯稚了，忽然有點後悔沒有在上午買完子後立馬換一新的。

側有ol踏著高跟鞋經過，與的樂福鞋形鮮明對比。

倪薇沉默片刻，心想之後再買。

隨便找了個靠窗位置，掃了碼，點完兩杯冰式，轉頭問曲儀青：“你喝什麽？”

曲儀青不怎麽喝咖啡，隨口一說：“和你的一樣吧，甜的就行。”

們口味一致，都不喝苦咖啡。

倪薇翻了下列表，找到自己常喝的芒果西柚：“這個可以吧。”

曲儀青看眼訂單，微愣，指了指那兩杯冰式：“你喝這個？”

倪薇嗯了下：“覺喝著還行吧。”

曲儀青沒多疑，以為是想減。

-

景行大廈頂樓。

崔助走在前，將辦公室門打開，低聲說：“小謝總今天來了。”

謝懷雋低眉輕扯領帶，漫不經心的嗯了，隨之向待客廳的沙發上。

開門鎖的聲音清脆，謝西霖早有預料，放下手機，視線剛巧撞見男人深沉的目。

謝懷雋坐在他對面，拾起那杯還有餘熱的差，抿了一口，不鹹不淡道：“泡得不錯。”

謝西霖笑了下：“當然，剛從江城給你帶過來的茶葉。”

“既然已經是下班時間了，你也見到我人了，是不是該放我走了？”謝西霖長舒口氣，起理了理西裝袖口，語調散漫。

茶杯輕叩下，噔的一聲，不響亮。

謝懷雋向來喜怒不外，說話也不鹹不淡，有時候他說點兒什麽怪氣的話，不仔細琢磨還真聽不出來。

謝西霖不怵他，但還是打心底裏尊敬這位舅舅，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家裏的模範，是所有人比照的對照組，他不服過，也不屑過，可現在到底是要仰仗他，這種好勝心隨著年，也逐漸煙消雲散。

謝懷雋淡聲囑咐：“下次別再踩點，開車注意安全。”

聽到這話，謝西霖松了口氣，回頭輕拍他的肩膀，單手兜：“謝了。”

謝西霖三兩步走遠，謝懷雋頭也沒擡一下，想到什麽，又說了句：“倪薇這些天住我這兒，你要是閑的沒事，可以帶出去玩玩兒。”

謝西霖剛走到門口，聞言偏了下頭，輕扯角：“還用我帶？都多大人了。”

謝懷雋：“再大也是你妹妹。”

謝西霖心中輕哂，點點頭，面上應了：“是，那確實，就是不親。”

謝懷雋沒說話，斂眉斟茶，直至謝西霖離開。

茶幾上還彌漫著裊裊茶香，謝懷雋閉了閉眼，輕這片刻寧靜。

-

咖啡出單後，曲儀青就拿著飲品先打車回家了。

倪薇拎著外送紙袋，稔地在前臺刷完臉，轉而便走向總裁專梯。

電梯間顯示正在下行，數字每分每秒地轉變小，倪薇猜測是小叔叔要下來了。

在心裏默念倒計時，腳尖也不輕點著節拍，直至梯門停下，叮地敞開，的笑臉在下一刻立馬垮掉，所有期待被沖淡得一幹二淨。

縱使兩年未見，也能從這套西裝革履裏，認出謝西霖那悉又相厭的面龐。

謝西霖同樣如此，剛準備邁步時，見矮了一頭的小姑娘杵在門口，心裏又驚又嚇，但更多的是不快：“你在這裏幹什麽呢？”

倪薇不想理他：“關你屁事。”

下意識攥咖啡紙袋，謝西霖低眉掃了眼，單手兜，略略偏過頭，沒什麽緒地笑了下，夾雜譏諷：“當跑小妹啊。”

倪薇沒看他，電梯寬敞，直接邁了進去，想強行按下上行鍵。

如果這間電梯有品，就應該在按下閉合鍵時，像夾核桃一樣立馬、趕快夾扁他。

在心裏極為歹毒地想著。

即使沒說出口，謝西霖也能看出的怨念，并未踏出，而是轉攔著門框。

倪薇看眼他那只帶有刺青的手，青筋繃起，是常年開賽車的，風吹日曬略帶黑褐，沒有謝懷雋的好看。

知道謝西霖在做什麽，他向來喜歡這樣，開玩笑看出醜，小到霸占的東西，大到將丟在荒郊野嶺然後慢悠悠出來錄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子。

對這種人，不給眼神是最好的理方式。

倪薇擺明了不願多搭理，謝西霖也懶得和耗時間，只是慢條斯理地說了句自己的猜測：“如果你要找舅舅，他現在已經走了。”

“如果只是給一些不知名的人當跑小妹。”謝西霖微微一笑，向後退一步，按下閉合鍵，松開手，懶懶散散道：“祝你早日下班。”

倪薇：“……”

梯門即將關閉，倪薇有些咽不下這口氣，又按另一個按鍵。

一步，兩步，三步。

大步流星地趕過去，扯住謝西霖的袖，近乎要把他的袖扣扯下來，繞到跟前，下輕擡：“那你帶我去找小叔叔。”

不待謝西霖回話，倪薇就把紙袋子塞到他手心，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扣好，還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仰頭微笑：“不知名的狗東西。”

謝西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