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寧從后院小門進了朱記，不多時，陸湛跟著進去。

一間尋常的房間里，影昏暗，只有西窗流瀉進來明的春。

窗下支了一張小幾，紫蘇倒了兩杯茶，退到一旁。

“表爺，請。”

接連鬧了幾場，說了不話，沈昭寧疲累不堪，不僅嗓子干，還低咳起來。

陸湛默不作聲地飲茶，看見的小臉比之前蒼白了不，心一一地疼。

“表爺數次幫我，日后我必定盡我所能報答你。”沈昭寧輕地說著，誠意十足，“你找到的人在哪里？”

“很快就到。”

他沒有拒絕所說的“報答”，也許這樣會讓輕松點。

事實上，他的確想要的回報。

此時給不起，想來也不愿給的回報。

紫蘇取來三樣糕點，沈昭寧吃了一些，墊墊肚子。

陸湛漫不經心地吃著糕點飲著茶，時不時地瞧一眼。

想從的小臉找到當年小靈靈的音容笑貌。

細看之下，眉眼還是有三四分像的。

如今這軀，需得靜養一年半載才能康復。

可是，陸家一窩子都是奇葩，不會給靜養的時間。

不多時，那個陪嫁丫鬟到了。

一個跟周嬤嬤差不多年紀的婦人拘謹地走過來，眉目低垂。

沈昭寧淡淡地打量，穿著打了不補丁的布麻，臉上有三淤青，雙手也有舊傷。

“我是陸家表爺，這位是大夫人。”陸湛溫沉地介紹，“你無須拘謹，我們問什麼，你知道什麼便說什麼。”

“是。”周嬤嬤低啞道。

“你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吧？什麼？”紫蘇問道。

“奴婢確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賤名陳青萍。”婦人謹慎地回話。

“你上的傷是誰打的？是不是有不舊傷？”沈昭寧細的語聲不帶半分同。

卻讓陳青萍瞬間破防，眼圈立馬紅了。

二十多年來，三天兩頭地傷，已經是家常便飯。

無人在意，無人過問，自己也麻木得想不起來了。

大夫人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許久不到跳的心，重新到溫暖與辛酸。

紫蘇看見的雙目閃著淚花，把一袋碎銀子塞在手里。

“里面大約有五兩銀子，你買點藥治傷。”

“若你愿意說出知道的事幫我們，我會安排人把你送到江南，你那酗酒的屠夫丈夫不可能找到你。”陸湛沉朗道。

陳青萍的熱淚奪眶而出，慌張地低頭拭淚。

本以為，過了二十多年豬狗不如、飽打的日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沒想到還有離苦海的一日。

“是不是你丈夫時常毆打你？”沈昭寧蹙眉問道，“你為什麼不找機會離開他？”

“哪有那麼容易？”陳青萍的眉目溢滿了苦、痛楚，“若他要出門，就用鐵鏈鎖住我的雙腳。”

“畜生！”紫蘇忍不住怒喝，“街坊鄰居就沒人愿意幫你嗎？”

“他人高馬大，面目兇悍，村里人都怕他，不敢得罪他。”

突然，陳青萍糙的臉龐涌起恨意，“這屠夫是老夫人娘家的管家的表侄。”

沈昭寧心里有了計較，“老夫人故意把你許配給那屠夫的嗎？”

“許配？”陳青萍惡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夫人吩咐下人把奴婢打暈，奴婢醒來后便在那村子了。當夜，那個屠夫便把奴婢打了一頓，還糟蹋了奴婢……”

“老夫人為什麼這麼對你？”

“因為，奴婢知道老夫人一個天大的。”

陳青萍森冷地笑起來……

沈昭寧和陸湛聽著的述說，眼里的深意更濃了。

……

陸景耀了重傷，陸老夫人氣暈了，蘇采薇傷勢嚴重，也昏迷不醒。

醫治后，陸正涵吩咐仆人準備了三輛馬車，分別送他們回府。

他心力瘁地回到陸府，想到那賤人安然無恙，滔天的怒火差點不住。

好在薇兒很快就醒了，仔細養著便能好起來。

他在風和苑照顧老夫人一夜，老夫人的病穩定了不。

早間，芳菲苑。

春意得了小廝的匯報，欣喜地快步回房，“二夫人，大爺從風和苑出來了。”

蘇采薇死氣沉沉地趴在床榻，聞言，打了似的支棱起來。

“快看看，我的臉是不是蒼白又憔悴？”

“二夫人如此傷重，自然憔悴極了。”

春意把茶水點在的面上，造哭過一場的假象。

不多時，陸正涵回來了，看見蘇采薇虛地站著，額頭布滿了細的汗珠，由春意伺候著穿。

他吃驚地攙扶坐在床邊，“你起來做什麼？快躺下。”

“夫君，我做了錯事……這是我應得的。”

蘇采薇拂開他的手，腰背撕扯的劇痛侵襲了全，讓不由得把眉心擰一個小結，“我要去跪祠堂。”

陸正涵看著淚痕猶在的小臉，心疼得聲音沉啞了幾分，“你已經了杖罰，還跪什麼祠堂？”

“不……你說過的話，我不能違逆……”

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走。

他溫地拉住，大手輕輕地著的臉，眼里閃著疼惜的淚花。

“薇兒，昨日那種形，我不得不罰你，才能挽回陸家的聲譽，才能讓陸家免遭滅門之禍。”

他暗啞的聲音飽含濃烈的愧疚與歉意，讓鼻子發酸，委屈的淚珠止不住地掉落。

蘇采薇凄楚地凝視他，啜泣道：“我明白的，夫君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舍棄了薇兒。”

的淚水打了他修長的手指，好似流進他的心里，融進他的脈，跟他融一。

舍棄兩個字，讓他心頭一震。

陸正涵輕地摟著，擔心到腰背的傷，“傻瓜，我怎麼會舍棄你？”

蘇采薇依偎在他懷里泣不聲，“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就算我不要自己，也不會不要你。”

他地為拭淚，可是，依然固執地要去跪祠堂。

陸正涵把抱到床榻，拇指挲著的臉頰，“你好好歇著，我去春蕪苑跟沈昭寧說清楚。”

蘇采薇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搖曳的眼眸浮現一縷狠的寒芒。

陸正涵已經遣人去廨告假。

一家老小都倒了，他如何能放心？

春蕪苑。

沈昭寧地睡了一覺，神清氣爽地吃早膳。

看見他陣仗驚人地闖進來，的角扯了扯。

一大早就大駕臨，自然是為了他的摯。

“薇兒傷勢嚴重，需靜養幾日。”

陸正涵走進來，眼眸瞬間染了幾分翳。

薇兒疼得死去活來，還想著去跪祠堂，這賤人竟然滋滋地早膳！

沈昭寧云淡風輕地問：“陸大人的意思是，要把陸府給我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