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雯看著眼前被撂下的銀戒指，它被盤的發亮，上面還帶著圖騰。這麼多年戴在羅靳延的手上，勒的他指節生出深深的戒圈。

知道，羅靳延的反骨勁上來了。

符伯知道，羅耀泓更知道。

他這人從小便激不得，他可以是最聽話，也可以是最叛逆。反骨勁上來了，誰也勸不住攔不住。

羅耀泓表面平靜，像是什麼都料到了一般，不驚訝，也沒有緒。

“我放你去找，人只有在自己死心了才會選擇放棄。我當年就是干預元珺太多才導致恨我到今天，其實仔細想想，梁平津還能活多久？早晚有一天會回到羅家。”

他那雙老來渾濁的眼居然愈發清明，看著羅靳延自始至終都只有平靜。

“阿延，如果一個人功名利祿應有盡有，不需要再對任何人阿諛奉承，自給自足，你覺得還會你多久？”

“你還要再給嗎？換句話說，你給的還會是想要的嗎？”

羅雯低著頭撐著下，這番話聽了進去，想著羅老爺子當真是變了。

生的比羅靳延早幾年，羅小姑姑的事了解的更多。

如何撕裂，如何爭吵，羅元珺又是如何離開羅家的，都清楚。

那時的羅耀泓會有緒，會生氣，會不講理。

可他現在變了，或許是因為對著的人變了。

羅雯暗自搖頭。

可他還是錯了，連都看的明白的道理，羅耀泓怎麼會不明白。

羅家哪有一個是骨頭。

羅靳延直視著羅耀泓。

日后會不會后悔他不清楚，他也懶得清楚。

人活一天是一天，他羅靳延要的就是現在，要的就是這一刻就在他邊。

他有能力在，接手羅家產業不過幾年就在商場獨占鰲頭。

他一直做得很出，所以他不畏懼，更不忌憚東山再來。

羅靳延著那一圈戒痕，給了羅耀泓答案——

“給，就算不是想要的我也給，給到金山銀山都花完，給到我油盡燈枯傾家產。”

-

夏季炎熱，東帝汶地表溫度達到了三十五度，惡曬在沙子上都是滾燙的。

江黎子外裹著一層紗，將頭發到臉頰都包裹好。半蹲在地上，手里拿著小鋤頭一下下松著地里的土。

傭人從院子外走進來，手里捧著的簸箕上放滿了熱帶水果，嘰里咕嚕的對著江黎說了兩句什麼，江黎聽不懂，就那麼嗯啊的應著。

這院子是上一次羅靳延帶來的。

威爾森早就帶著珍妮離開了，這里只留下一個東帝汶傭打理。來過這里，那個人認識，熱心招待了。

閣樓上是羅靳延的專屬房間，就住在那里。

不請自來，本想付些房租給這個人。

兩人支支吾吾比劃了半天，最后用翻譯件才得以通。

說威爾森已經付給雇傭費了，聯系不上威爾森，不能收的錢，可以隨意住在這里。

東帝汶人大多說葡萄牙語，江黎通不便，大多數時候都是靠翻譯和比劃。

閣樓的棚頂被托人改造了天窗，拉開棚頂便是一片明的天窗，進玻璃潑灑在床上，閣樓里照得亮，空氣中都是的味道。

晚上就躺在這里看星星。

東帝汶的星空很，時常看到天亮才會睡。

網上的消息一律不看，沒有任何人能聯系到。

傭從屋子里探出頭來，對著江黎邊打著手勢邊嘰里咕嚕說著話。

江黎從只言片語中分解出意思：“海邊有煙花？”

用英語重復了一遍：“beach？fireworks？”

“yep.”

來東帝汶一個月，還是第一次見到海邊放煙花。

上一次，還是羅靳延在的時候。

在腦海中想到“羅靳延”這三個字的時候，江黎愣了一瞬，隨后閃躲著眼神，下意識攏了攏臉上罩著的紗。

不是不想羅靳延，是不敢想。

剛來東帝汶的時候，每天都想著羅靳延，抑著這種思念不敢去搜索任何有關于羅靳延的消息，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找他。

那串香港號碼背了又背，卻一次都沒有撥出去。

只是江黎沒想到，三個月竟然這麼難熬，從未覺得時間過的這樣漫長。

唯一能夠打發消磨時間的事就是去海邊靜坐。

“羅靳延”這三個字，甚至不敢在腦海中回想起。

江黎上了閣樓，薄紗被褪下扔在地板上，躺在那片被潑灑的床上，看著桌上的小白花隨風晃。

“江黎，還在生氣嗎？”

耳邊突然想起羅靳延的聲音。

下一秒是玻璃瓶落在地上的脆響。

江黎起向桌上，小白花依舊在玻璃瓶里完好無損。

和羅靳延的回憶就那麼多，在這間小閣樓里滿了。它總是不安分的迸發出，充斥在整間屋子里，勾著江黎不得不去回憶。

從床頭的屜里拿出藥瓶倒了兩顆含在里。

最近總是失眠的厲害，醫生開了些安眠的藥給，至能讓睡上一會。

江黎仰在床上，順著天窗罩在上，躺著一不，任由它侵占自己每一寸。

半瞇著眼看著那抹暈。

睡一覺吧，睡一覺起來看煙花。

江黎這樣呢喃著。

睡一覺起來都能忘了。

……

“江黎，我會帶你走。”

羅靳延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江黎猛地睜開眼坐起。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繁星過天窗，閣樓里一片昏暗。

江黎赤著腳跌跌撞撞跑下床，腳步聲慌的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

傭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是在問怎麼了。

江黎被拉回理智，清醒了許多。

扶著樓梯站了好一會，腳上還胡纏著隨意扔在地上的薄紗。

這一刻終于有些難過了。

或許不該答應羅耀泓去打一個賭，不該去賭真心的期限。

假如不要天長地久，只要羅靳延陪在邊，不在意他會喜歡自己多久，就只貪著現有的溫存。

假如想著，真心給就給了，隨便對方怎樣對待，只要喜歡就好了。

那一定沒有現在這樣難過。

江黎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黑漆漆的閣樓。

原來沒有人是什麼都不怕的。

原來真心最磋磨。

在熬過三十幾個夜里，第一次紅了眼。

說：“羅靳延，我怕黑。”

沒人回應。

傭對著閣樓里說了幾句什麼便出了門，海邊有煙花聲的呲呲聲響起。

江黎轉過頭去看向窗外，在緋紅升空的那一瞬間，聽見羅靳延的聲音——

“江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