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顯然沒料到羅靳延會是這個回答。

微張著驚詫，愣了好半晌。

“珍妮知道這件事嗎？”

那個小姑娘那麼天真開朗。

羅靳延搖頭，將頭頂上的紗巾帽取下，細心整理著被風吹的發。

“還太小，威爾森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不過很聰明，只問過威爾森兩次母親去了哪，威爾森不想欺騙，所以每次都回以沉默。應該看出了威爾森的緒，所以再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江黎回過神，有些為那個小姑娘難過，能夠理解這種。

才三歲，怎麼會懂得死亡的意義。

大概只是明白“媽媽”這個詞但凡提起就會讓威爾森到難過，也只是不想爸爸傷心而已。

“怎麼會……？”

“產后抑郁，珍妮的母親在生下三個月后跳海自殺了，就在東帝汶。”

江黎的心猛地一。

“跳海自殺”這幾個字眼太沉重，一瞬間勾起了江黎心底最不愿想起的回憶。

江黎垂下眼皮，眼底是想要遮掩的悲傷。

“威爾森一定很難過吧？”

當年江明恩跳下江大橋后，唐韻每天醉生夢死，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這樣的苦楚，太清楚了。

羅靳延“嗯”了一聲：“那時的威爾森剛說服家族同意娶珍妮的母親，威爾森帶回了英國，從結婚到生下珍妮，不過兩年時間。”

江黎問：“為什麼？”

嫁給自己心的人，難道不快樂嗎？

“因為是個普通的人。”

江黎不能夠理解羅靳延的意思，等著羅靳延的下文，可他只是看著，沒有再開口。

“只是這樣？”

羅靳延點頭：“只是這樣。”

他頓了頓，道出殘酷事實。

“因為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東帝汶人。東帝汶這個國家立不過二十幾年，或許不能用貧瘠來形容它，但它絕對不發達。在此之前，東帝汶長期被葡萄牙民，獨立后又被印尼西亞吞并，當地土著人民得可憐，東帝汶這個名字甚至很被人知道。”

羅靳延走到窗邊，手指撥弄著桌上的白小花。

“威爾森的家族是英國皇室權貴，他的外祖母擁有中國脈，或許也是這個原因，威爾森的力要比其他同輩力更大。他從小讀的是貴族學院，在那個龐大的家族里，最不起眼的也是商業大亨，所以他們決不允許、也不能接自己的后輩娶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連統都不純粹的東帝汶人。”

這樣的話太現實，江黎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無法反駁。

江家那樣的家族算不上豪門權貴，縱使父親拼盡一生直到死去，也不能改變他們心的想法。

唐韻這一輩子也沒有踏過江家一步，更何況那樣的皇室貴族。

江黎將頭發挽到耳后，借著這個作掩住自己的神。

耳邊的小白花被拂落，舉在手中借著傾瀉而來的凝視著花瓣，那是再普通不過的白，連都不夠驚艷。

江黎默了好一會：“可威爾森后來還是娶了。”

羅靳延“嗯”了一聲：“但也只做了威爾森兩年的妻子。”

威爾森第一次來東帝汶，是同羅靳延一起來做公益項目。

他在這里邂逅了一位麗的子，的皮不夠白皙，但眼睛卻明亮如繁星。

威爾森一見傾心，在與相后便帶回了英國。

這個人一輩子都生長在東帝汶，從沒見過外面廣袤的世界與繁華，英國的瑰麗嚇傻了。

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舉足無措，在語言不通的環境下，能夠依靠的人只有威爾森。

威爾森的家族很討厭，認為是蠱了威爾森，讓他對這個平凡普通的人死心塌地。

他們想了很多辦法拆散兩人，但威爾森對太執著，對也太執著。

威爾森用盡了一切辦法才讓他的家族接，但一切好像都只是形式主義。他們妥協的前提是這個人對威爾森和他的家族造不任何威脅和影響，他們的厭惡始終存在，并不斷發泄在這個人的上。

就連威爾森也不知道，婚后的兩年，這個人都經歷了些什麼。

在珍妮出生的第三個月，離開了英國，回到了東帝汶。

等威爾森再回到東帝汶時，已經跳進了大海，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羅靳延從西裝襯中取出一盒煙，輕磕出一支銜在中，打火機的簌簌聲在閣樓響起，如煙花綻放一瞬，點燃煙草后又熄滅。

他薄中吐出煙霧，繼而說道：“珍妮的母親去世后，威爾森帶著不足一歲的珍妮離開了英國，他們在東帝汶待了三個月，威爾森決定帶著珍妮去環球旅行。或許是因為要獨自帶珍妮長大，他變得很厲害，在此之前他一直很紳士，甚至不會開玩笑。”

江黎好一會沒出聲，或許是因為經歷過，總是能代的很深。

緒像封存在繭蛹里，掙扎了好一會也沒能掙。

羅靳延注意到江黎的緒，回手將拉了懷里。他單手抱著，托著的腰將按坐在桌上，手順著的背脊自上而下的輕拍著。

他執著煙的手離遠了幾分，等煙霧吐了干凈后才吻上的臉頰。

“怎麼了？”

江黎搖了搖頭，想說沒事，但緒被羅靳延看了個徹，男人不信。

他托著的下抬起的臉，嗓音沉的過分好聽：“嗯？”

江黎低著眸子看他：“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羅靳延對上的目，如實回答。

“我會帶走。”

江黎靠在羅靳延的肩頭，無聲地呢喃著。

“一個人一定要門當戶對嗎？”

總是多想，即便是別人的故事，也生出了緒。

“羅靳延。”輕聲喚著他。

“嗯？”

江黎勾著他的掌心，嗅著他上淡淡的煙草味，的心安了幾分，緒也被平了。

靜默了好一會，莫名的、沒來由的、沒道理的道出一句。

口出狂言。

“羅靳延，我想把我自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