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燈穿過噴泉池水，照映在邁赫的車窗上。

那半拉開的車門緩緩打開，男人坐在后排，西裝下的長微曲著，他側著子，指尖的香煙已經燃了大半，他銜住，鏡片下的雙目淡然，遠遠地看著江黎。

江黎一怔，旁的安保人員在聽到耳機里傳來的指令后，微微點頭，指引著江黎將帶到男人面前。

男人始終端坐著沒有下車，在江黎走到面前時，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人一遍。

一深紫長，出白皙的小肚，外面還搭著一層披肩，頭發零碎的卷其中，不規則又凌，顯然是剛剛大鬧了一番。

人的臉微微漲紅，一雙紅眸滿帶著緒，清冷堅韌。

他來一次這里不容易，剛接手羅家生意還有一堆事需要他打理，手下的賭場有人照料，他偶然來一次巡視生意，正好在車上聽到有人打給經理，說是有人在賭場鬧事。

羅靳延本來沒心思管這樣的事，這樣的事更不到他這樣份的人去管，手下的人自會理好。

就算是鬧翻了天又能怎麼樣，賠錢而已。

可他剛要下車，卻意外聽到江黎的那一句“我要見你們管事老板”。

旁開車門的經理皺著眉冷著臉，一口回絕：“帶去樓上算賬。”

羅靳延挑眉，沒想到敢砸他場子的人是個人。

旁的安保人員對著羅靳延微微點頭：“羅生，這位士砸了十六號臺，說是來替人還債的。”

羅靳延呼出最后一口香，將煙頭湮滅在中控臺的煙灰缸。他微瞇著眼和江黎對視，他的目帶有審視，但人沒有一的膽怯，許是氣頭上，有種不顧一切豁出去的覺。

有點意思。羅靳延想。

他微抬著下頜：“想見我，說什麼？”

江黎深吸口氣，抬手攏了把上的披肩，將眼底那抹紅下。

“我媽欠了你們賭場連本帶利二百六十萬，我帶了三百萬來，剩下的算是補今天我砸你場子的虧損，多了我拿不出，如果在合理的賠償范圍，我可以打欠條給你，但我想請你幫個忙。”

羅靳延抬眼看去，眼底升起一興趣。

他側頭問一旁的安保：“用什麼砸的十六號臺？”

安保說：“一把紅木雕花椅，當年羅雯小姐親自挑選的，三萬塊一把。”

羅靳延不聲地挑了下眉，表沒什麼變化，轉而又問江黎。

“什麼忙？”

江黎說：“把你名下的所有賭場對外止我媽再進，就這麼簡單。”

背對著噴泉池，后的金鍍在水面上，泉水噴涌間，仿佛萬千火樹銀花，映在每一發上。

羅靳延看了江黎一會，他抬手微微示意，經理了然，轉朝那座金殿走去。

他斂回視線，沒說答應的話。

“上車吧，賭場結算虧損還需要些時間，你暫時走不了。”

-

邁赫載著人在澳門游轉了一圈又一圈。

江黎坐在車邊上看著窗外的夜景，滿目琳瑯，卻無心欣賞。

車寂靜了許久，羅靳延就靠坐在一旁，挨的不算近，江黎卻能嗅到男人上傳來的淡淡古龍香氣。

原本寬敞的車廂也在這一刻顯得仄。

江黎有些不自然，卻又顧及不來這一的不自然。

直到手機震響起的那一刻，羅靳延才手撈過，將對面傳來的文件點開，放大遞到江黎面前。

手機屏幕的刺眼，江黎猶豫了一瞬才手接過。

文件上寫著“唐韻”的名字，下面是近年來在所有賭場的消費金額。

江黎一目十行，沒有匯總，卻看得手不自覺抖。

居然為還了這麼多錢。

羅靳延的手搭在膝蓋上輕點著，聲音低而沉：“一樓是普通接待區，單次籌碼額最也要一千塊，只進出VIP區域，放了這麼一位客人，我有什麼好？”

江黎深呼吸口氣，將手機遞還給羅靳延。

“沒有工作，在京北名下的兩居室早在一年前因為欠債無法歸還而被法拍，我一年要來澳門五次抓回去，今天是最后一次，過了今晚，我不會再為還錢。”

江黎看著羅靳延：“我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有雷霆手段，你可以放進去，但欠了錢，就只有這條命。”

羅靳延一頓，倒是沒想到江黎能說出這種話來。

他轉頭看著江黎，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人。

看模樣，不會超過二十五歲，眉宇間看上去還不算太，漂亮倒是真漂亮。

他見過太多在賭場傾家產發誓再也不賭，最后又管不住手，落得個高臺墜落，哭天愴地的地步。

“你說過，是你母親。”羅靳延說。

江黎點了點頭：“這是的命。”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一個人里聽到這種話，夠狠。

只是這種狠在他眼里，更像是撐。

羅靳延雙手叉，食指敲擊著手背，一點點挲著泛起的青筋。

片刻后，他開口：“你砸的十六號臺需要重置賭局，那一場上的本金消費額是一百三十萬，算掉你額外支付的三十萬，你還需要再給我一百萬。”

羅靳延頓了頓。

“我只要現金。”

江黎搭在膝頭的手微微收，那條深紫的長被起褶皺。

“我現在沒那麼多錢，我打欠條給你。”

羅靳延側目看：“你說過，今晚是你最后一次來澳門。”

江黎聽出了羅靳延的言外之意，就像是在刻意刁難。

車子一路行駛上了港珠澳大橋，車窗被拉開隙，海風一瞬間灌。

那是江黎可以按下的車窗按鈕，風吹著自己，才好保持清醒。

看著羅靳延，借著車窗外劃過的。

他微微垂著眼，無意的挲指節，薄微抿。

不知是不是那一抹抹昏黃點綴，似節拍，又似鼓點墜。

本該是談判的景了嚴肅，了正經。

他的目從剛才開始便一直落在上。

不聲地劃過視線，趁著海風將發卷，抬手過，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不承認在這場對視中悄然了輸家。

“你想怎麼樣？”

這一句，連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明知故問。

他看的眼神本不清白，他的視線劃過的眼，落在的上。

那一下下著指節的作都帶了別樣的意味。

羅靳延坦然又坦。

“一個吻，抵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