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nbsp;nbsp; 白玫瑰

晚餐地點星會所。

位置在海市高端商務區，門口豪車一輛接著一輛。

車停，門打開。

一條白皙長率先邁出，新中式修和雪相得益彰，深凹的頸窩、凸起的蝴蝶骨，單薄纖細，黛眉紅，清冷中帶著純。

這套是梁舒行李箱裏的服，砸重金采購的“斬男戰袍”，本來是要用在陳晨上的，被梁舒半威脅半示弱地套在夏星曉的上，倒也算盡其用。

謝南州就等在門口，一米八的男人上前虛扶著車頂，“路上塞車嗎？”

“還好。”夏星曉看他，他耳朵有些紅。

梁舒從另一側下的車，套了件黑長，素僅塗了口紅。

“不是吧，吃頓便飯而已，要不要來這種地方？”

兩人握手寒暄。

舅媽介紹的時候，聊過謝南州的況，金融圈的海歸，比夏星曉大三歲，家裏經營一家流公司，了兩年多。

他話不多，很有禮貌，邁開長在前面領路。

梁舒拐了夏星曉一記，遞給一個深藏功與名以及今晚一定會好好把關的曖昧眼神。

迎賓推開木雕大門，巨大的水晶吊燈，流飛逸。

明明是風月泥沼，偏偏在會所大堂正中間的位置掛了一幅書法，據說是某位大人的墨寶。

“南去星嗟往事，北來祠廟豈公心。”①

東方意境的最高奢華便是人脈。

三人沒停留，直接去了二樓雅間。

謝南州給兩人遞菜單，夏星曉擡額看服務生，“來一份蔬菜沙拉。”

梁舒瞳孔細微放大，著頭皮點了三道，合上菜單。

謝南州接過菜單，又加了四道。

“謝先生做什麽的？”梁舒手肘撐在桌面上，角進得很快。

“金融行業。”

“我南州吧。”紅酒提前就醒了，他起給兩人倒酒。

“呦，跟我們星星同專業，不愁沒有共同語言了。”

夏星曉睨一眼，將酒杯倒扣在桌面，“謝先生這麽優秀，我自慚形穢，我們領了長輩們的好意，就當多一個朋友。”

謝南州神不變地坐回位置，“朋友我不缺，倒是缺一個朋友。”

這話說得接不下去，梁舒看著被噎住，在一旁笑。

晚餐安排得十分周全，謝南州舉止有度，會自然地提前擰開瓶蓋再把水遞給兩人，也會揣度心意把心儀的菜品轉到面前。

“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家背景，選妻子的時候到底看重什麽？”梁舒往裏遞一口牛舌，剛經歷了一段失敗的，難免以人度己。

“梁小姐可能電視劇看多了，哪有那麽多世家聯姻的狗劇，能撐得起門楣的富二代，自然是可以自由選擇伴。”

筷子在空中微微停頓，謝南州的目折過，看向夏星曉，“前幾年忙事業，總想先立業再家，如今有了一點績，也才敢托人介紹。”

這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暗示心意。

夏星曉還想說什麽，被梁舒打斷，“追星星的人太多，就看你的誠意了。”

說完便舉杯，兩人還隔空了一下。

餐桌上的氣氛是梁舒在主導，不停地舉杯，謝南州礙于面子也陪了不，很快一瓶紅酒見底。

“喝點。”失的人喜歡借酒澆愁，夏星曉低聲勸。

倒是沒怎麽筷，也沒有喝酒，這是兩人多年的默契，起碼保持一半的清醒。

快吃完的時候，謝南州起出門接了個電話。

梁舒撂下酒杯，斂回視線，“家教不錯，幹淨，是個暖男，我打八分。”

夏星曉晃一眼時間，磨出幾個字來，“一會兒你就說家裏有門，知道嗎？”

“切，這個爛理由誰會信？”梁舒努了努。

“理由不分好壞，讓他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星星，你跟時硯池分手那麽久了，為什麽不去試著接一下別人？”

“人不好下手，生人不好開口，送上門來的優質對象你也不要，難道你想寡一輩子？”搖了搖高腳杯，梁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才多大啊！”

夏星曉沒回答，興致不高，另外兩人都能看出來。

謝南州買完單回來了，他扶著門口的椅背上，溫和一笑，“兩位公主殿下，吃好了嗎？”

三個人，八道菜，一瓶五位數的紅酒，著實奢侈。

大堂裏迎來送往，星會所到了散局的高峰時刻。

夏星曉牽著微醺的梁舒走在前面，謝南州不知從哪變出來一大束白玫瑰，突然大踏步地走過來。

油花瓣上還帶著水霧，花型飽滿圓潤，有種清冷淡然的幽香。

“初次見面，沒有花，總覺得了點儀式。”他將鮮花遞懷裏。

梁舒酒酣耳熱，退一步笑著看戲。

“今天聽楊阿姨說你約了和我吃飯，我知道是你應付長輩的借口，整個下午我思來想去，還是想給自己爭取個機會……”

謝南州盯著的眼睛，臉上笑容真切。

“有些事不大膽一點，可能永遠都沒有答案，所以有些話我今天必須得說……”

猝不及防，他輕輕擁了過來，“我真的很喜歡你，希你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

夏星曉瞬間僵住了。

單方面的擁抱只持續了一秒，馬上下意識地推開他退了兩步，長發嘩啦散下來。

有些神奇的是，對人群中的某人有天然的辨識力，只覺得自磁場了，慌地四看過去，果然對上一雙深邃悠長的眼睛。

時硯池不偏不倚，就在視線中央。

他今天在星會所有個商務飯局，Muse建廠後盤活了一系列上下游企業，深海國際就是其中之一。

深海總裁紀長海親自設宴，就是為了後續檢測服務的合作。

賓主盡歡後，紀總親自把人送出去，木質樓梯上，他殷勤地勸，“晚上就別回去了，我在星樓上給你安排了項目。”

“謝紀總好意，我還有事兒。”風月場所的彎彎繞繞，他向來得利落。

司機已經候在門口，時硯池懶散地走。

“貝瑞份的徐總還想跟您打個照面……”

時硯池打斷紀總，“就一個六氟硫酸鋰的電解，他們都研發多久了？”

這話層層疊疊各種含義，紀總滿臉笑一僵，連連點頭。

他擡眸，眼底鋒芒一閃而過，“我敬您是長輩，跟您個實底兒，Muse已經立了負極實驗室。”

領口敞著，袖口折著，時硯池就這麽隨意撂過去一眼，步伐驟停。

周遭的空氣像被封印了，撕扯不出半分的息空間。

夏星曉的子細微地抖，心髒像是被人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

謝南州沒發現，梁舒也沒發現，只有自己在心力角逐。

道別聲，車鳴聲，樓梯上的腳步聲，周遭人經過服的聲，以及近在耳旁的道歉聲，聽覺被徹底放大。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借酒表白，謝南州也有點後悔。

“你醉了。”夏星曉表管理有些失控。

手機App上車輛到達的彈窗亮起，一束劃破夜幕，出租車打雙閃輕微鳴笛。

扯過梁舒的手就往外走。

謝南州幫們打開後座的門，又從副駕車窗代司機兩句。

在他的目送中，方向盤一拐，車子上路。

時硯池盯了好一會兒，紀總順著視線看過去，不明就裏地問：“看見人了嗎？”

他默不作聲，好半晌，才呵笑一聲，“看差了。”

疾步走出星，司機打開車門，他上後座，一氣呵。

……

出租車上，夏星曉靠著窗，單手撐額頭，看著遠的霓虹。

夜已深，風更勁，心裏的火越燒越旺。

“小舒，你今天吃飽了嗎？”

半小時後，兩人調轉車頭換了目的地，來吃食街上排名第一的網紅小龍蝦。

白日裏寬闊安靜的街道夜裏煙火蒸騰，香味爭先恐後地往人鼻子裏鑽。

夜裏十二點，這家店桌桌滿，繞繞的彩燈下，倆人排了個梔子樹下的戶外位置。

小龍蝦碼得整整齊齊地上桌，老板又順手拎來一打啤酒。

梁舒把小龍蝦連著蒜泥夾進碗裏，剝開通紅的蝦殼，用去吸湯。

“剛才那桌好幾萬，你不吃，你這人是不是跟錢有仇？”

滿手油湯，吃得酣暢淋漓，上卻對臨時的夜宵提議很不滿。

“我仇富，行不行？”

梁舒了一只完整的龍蝦尾，剛要遞給，立馬收回。

“我懷疑你在我……”

“汗流浹背了？”

夏星曉并不筷，啤酒罐拉環“呲”一聲響，氣泡上冒，纖細的手指罐，一口一口地渡進裏。

“哎，說好了只能有一個喝醉！”梁舒急了，用蝦殼丟。

“所以你別喝，這些都是我的。”椅腳和地面，將一提易拉罐全都拖到自己腳邊。

梁舒無所謂地繼續小龍蝦，臉頰徐徐在，眼皮都不擡，“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你，時硯池家裏那麽有錢，你幹嘛犟得像頭驢，非要自己還債？”

“你真以為我是小說裏急死人的主，沒長？”

梁舒回一個“不然呢”的表。

花香濃郁，影薄弱，燥熱被夜風吹散。

夏星曉屈膝坐著，發在風裏揚，喝一口酒，“是我媽不同意。”

“說那筆債務說多不多，說不，家裏賣了房子，幾年總會還上，但我要是在關系裏了這份恩惠，將來在時硯池家裏，一輩子都擡不起頭。”

梁舒的視線慢慢往那裏看，作緩了下來，“然後你倆就分手了，一輩子在哪？”

善意的人一直善意，忠言一直逆耳，旁觀者一直清醒，當局者一路迷途。

又拉開一罐啤酒，輕輕了夏星曉的那罐，喝一口，然後微微嘆了口氣，“其實阿姨是對的。”

夏星曉眼底像被滴了濃墨，漸漸晦。

“真懷念十八歲時的自己，那時候我渾是膽滿芒，覺得比被更偉大，我的就是武，喜歡誰就要把他斬于馬下，那時候我什麽都不怕。”

易拉罐因為力細微作響，梁舒安靜地看著，眼圈也紅了。

這種淡淡的疼真的很奇妙，就像數年以前磕得來的傷疤，上去竟然還有刺刺麻麻的覺。

夏星曉喝上第三罐啤酒的時候，稍微有一點上腦，店裏的音樂切換，是陳綺貞的《臺北某個地方》，跟著輕輕唱。

曬幹你的襯衫，收起你的餐盤

呼吸這個早晨你留下的味道

清晨第一班列車，開往同一個地方

那一次你離開我就不再回來

有人在嗎？我一個人唱著②

如果真能這麽灑就好了，夏星曉還是被天旋地轉的酒打敗了。

靛青的流雲遮住一半月亮，熙攘的街道邊，一輛黑賓利蟄伏在夜幕下。

男人指頭彈一記煙灰，繞過車頭往小龍蝦店裏走。

一片影兜頭而下。

那一秒神思迷離，嗅到空氣裏淡淡的酒和男人上悉的冷松香氛，夏星曉聲音裏帶著倔強的委屈。

“時硯池，你怎麽才來啊？”

大排檔的燈直到他們這一桌，眼前人，眼淚奔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