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面上滿是不悅，也暗惱自己大意，因心系王爺，也輕視顧惜枝，故而不曾多加防備，連屏風后的呼吸聲都沒聽出來。

顧惜枝依舊一副弱風扶柳的模樣，此刻臉上稍帶歉意，沖路遙點頭致意。

什麼意思？

當然是擔心瑞王爺不守承諾，說好的來接，卻反而派人來滅口啊。

也不是個蠢的，和瑞王爺合作，自然也要多加關注瑞王爺的向。

面圣這麼大的作，自然不會錯過，故而猜到，今日瑞王爺定會派人來尋。

當然，這個“尋”是接還是殺，就說不準了。

故而讓莫媽媽引著青桃離開，自己則將紅桃藥暈在了榻上......

這般想著，顧惜枝抬眸瞥了眼榻上睡得死死的紅桃。

現在看來，此計甚好，這不就......測出來了嗎？

若瑞王爺過河拆橋，紅桃不就是王爺的奴婢嗎？權當死得其所吧。

若瑞王爺果然說話算話，那便皆大歡喜。

至于瑞王爺為何會來尋.......

為了防止瑞王爺卸磨殺驢，顧惜枝可是煞費苦心。

那日在尊榮寶剎的觀音殿，跪在瑞王爺面前，是這樣說的：

“王爺，自古狡兔死，走狗烹，民所求不過風風、安安穩穩地活。”

“這一條賤命，若王爺肯高抬貴手留下，民有一雙贏之法。”

“彼時王爺在前用信，可將一切都推到民上，無論信的來，還是通敵叛國一事，王爺可盡管說，皆是出自民之口。”

“如此一來，無論此計能與否，王爺頂多背個不辨真相的小小罪名。”

“不僅如此，民還愿至前為王爺作證，從此便與王爺徹底是一條船上之人，王爺也再不必憂心，事之后民會生出二心了。”

這番話可謂誠意十足，但也充斥著顧惜枝的算計。

此計會敗嗎？

有可能。

但世上哪有不賭就贏的便宜事呢？再者，自當初與瑞王爺接開始，就再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為了今后的日子，為了將沈嘉歲徹底踩在腳下，有這個魄力賭！

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顧惜枝私心里相信，此計贏面甚大！

至于為何愿意去盛帝面前為瑞王作證？

這何嘗不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呢？

只要在圣上面前了臉，便是將沈家叛國罪定死的最重要人證，若事后莫名消失或死，反而可疑。

瑞王爺只消給點地位和財富，自會乖乖聽話，而這些于皇子皇孫而言，不過抬抬手指頭的功夫罷了。

瑞王爺又何必大費周章殺，引來圣上和旁人的懷疑呢？

其實，顧惜枝還有一計未說。

事實上，并未將所有的信都給瑞王爺，而是手里還攥著兩封。

狡兔尚且三窟，顧惜枝一個弱子，為了自保已然絞盡腦。

當然，若這一切都無用......

要怪只能怪當初的自己太過沖，為了野心冒險攀上了瑞王爺，后來想要安于現狀，卻再也來不及了。

但是，只要瑞王爺計，沈嘉歲定不會好過，如此一來，也值了！

這般想著，顧惜枝看了眼自己徹底廢掉的右手，而后抬腳走向路遙。

“路大人，我這就——”

鏗鐺——

外頭忽然傳來刀劍相的聲音，有驚呼聲響起，似乎很快就打了一片。

路遙面驀地一變，快步走向房門準備查看。

哐當——

誰知這時，突兀又響亮的聲響陡然在屋炸開，竟是有人毫無預兆之下，直接從背后破窗而！

木屑與窗紙碎片四濺，路遙登時回，可顧惜枝被異變嚇得渾一，已本能向后退去。

就在路遙與顧惜枝這麼一進一退的節骨眼兒，一個影翻滾間，便落定在了他二人之間。

來人一利落黑勁裝，長發簡單束起，此時雙手隨意地垂在兩側，卻又著一種蓄勢待發的張力。

顧惜枝只瞧見這個背影，面就已煞白一片，右手腕莫名發出陣陣刺痛，嚇得急忙手托住。

哆嗦了一下，對面的路遙也已經認出人來了。

這不是......沈家姑娘嗎！

路遙面驚變，還未弄清究竟是怎麼回事，便見沈嘉歲面上溢出喜，轉迎向顧惜枝，揚聲道：

“惜枝，多虧了你！”

“別怕，外頭已然布下天羅地網，這人跑不了了！”

“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

此言一出，不僅路遙傻了眼，顧惜枝也瞬間瞪圓了眼睛。

不是......怎麼會......這......

正開口向路遙解釋，沈嘉歲卻已疾聲道：“惜枝，你的手怎麼了？他傷著你了？”

邊說著，沈嘉歲手幫著一托。

顧惜枝毫無還手之力，只覺一劇痛瞬間在手腕炸裂開來。

無人知曉沈嘉歲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顧惜枝疼得眼前一黑，幾乎昏厥過去。

這會兒別說開口說話，連站都站不穩了。

沈嘉歲眸底冷霜凝結，面上卻半分不顯。

這會兒手托住顧惜枝，將的形擋了大半，瞧著當真是將牢牢護在了后。

路遙先是迷茫，可很快就想到了什麼，雙眼驟然睜大，接著眸變得無比犀利，面漲紅，怒火中燒！

“顧惜枝！”

路遙咬牙，他被耍了。

不，是王爺，王爺被顧惜枝耍了！

完了。

若顧惜枝早已和沈家串通，那麼那些信，那些謀劃從一開始就是沈家、是江潯的請君甕之計！

一旦王爺照計在前實施，沈家必定早有準備，到時在圣上面前反將一軍，王爺恐就要背上造證據，陷害忠良之名了。

如此一來，王爺只怕與儲君之位再無緣了！

“好啊，顧惜枝，你！”

路遙氣得膛劇烈起伏，額頭上青筋暴起。

偏他心里清楚，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他得盡快趕去提醒王爺，否則王爺這麼多年的籌謀都將功虧一簣！

思及此，路遙左手一抖，驀地甩出一枚飛鏢，卻是直沖沈嘉歲的面門。

嗖——

寒芒乍現，尖銳凌厲。

不愧是武林來的好手！

沈嘉歲不敢大意，將顧惜枝往旁一推，同時側，反手持匕格擋。

“鐺”的一聲脆響，飛鏢狠狠地撞在了匕首之上，濺起一片火星，而后彈落在地。

路遙見狀，不進反退，破門而出！

沈嘉歲只覺虎口作痛，登時朝外頭冷厲喊道：“攔住他！”

院外地上已有暗衛尸。

路遙神冷凝，對上沈家的人，一手劍舞得不風。

幾番突圍，路遙上已見負傷，可他卻是個漢子，沖得悍不畏死，還真他覷著空子，一個飛突出重圍。

沈家人立刻追了出去，可惜不敢將靜鬧得太大，幾番追堵后，還是讓路遙“跑了”。

沈嘉歲眼看著路遙狼狽而去的影，眼里閃過一道。

而后回進屋，幾步走到面蒼白，神痛苦的顧惜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