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殿外溫業來報，鴻臚寺卿賈波已至。

福順公公覷著盛帝的臉，趕忙揚聲道：“宣！”

踏殿的瞬間，賈波便覺一凝重的氣息撲面而來。

只見圣上端坐于玉案后，面沉如水，讓人心生畏懼。

賈波趕忙趨步向前，起袍，雙膝跪地，子深深伏下，高聲道：

“拜見圣上。”

此時，盛帝已連敲玉案，冷聲道：“來瞧瞧，這些信是真是假。”

賈波聞言錯愕抬頭。

啊？信？什麼信？

最近崔家正在風口浪尖。

他還以為，是他給崔道元送過一只燒鵝的事被揪出來了，嚇得這一路冷汗直流，想了一籮筐解釋的話。

福順公公一看盛帝面上已見不耐，趕忙上前去，將案上的信遞到了賈波面前。

這賈大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貪那口腹之，又過分貪生怕死了些。

這會兒一靠近，他就聞出來了，賈大人今兒午膳用的是燒鵝！

賈波也終于反應過來了，趕忙沖福順稍顯討好地笑了一下，而后戰戰兢兢手接過了書信。

這時候，詭異的事就發生了。

只見賈波抖不止的雙手穩住了，躬著的腰也直了，誠惶誠恐的神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專注與沉靜。

福順公公早就知曉賈波這副德行，故而并不意外，只一顆心反而揪了起來。

這信......不能是真的吧？沈將軍與陸將軍向來忠勇，怎會叛國呢？

盛帝的目也投了過來，帶著冰冷的寒意。

而這時，賈波的注意力全然鎖在了手中的書信上，已徹底忘卻了周遭的一切。

他先是埋頭細細去看，又起走到殿門口，對著瞧了瞧，而后指尖在信紙上來回挲，最后甚至將信湊到鼻下聞了聞。

福順公公因著賈波的作，心里頭七上八下的。

正當他準備上前去問一的時候，賈波卻驟然從信中離了出來，陡然就彎了腰，一臉惶恐地跪到殿中，聲道：

“圣上，信——是真的！”

一句話猶如驚雷，震得殿中人悉數變了神，只盛帝與福順公公是驚，趙懷朗是喜。

盛帝的子此刻下意識地往前傾了傾，雙手攥住了雕細琢的龍椅扶手。

“賈波，你可看清了？”

盛帝的微微張了張，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話語到了邊，還是變了詢問。

賈波急忙答道: “圣上，這信紙質地良，又經過特——”

“朕不聽這些，只要一句準話，信——究竟是真是假！”

盛帝眉頭皺在一起，厲聲打斷。

賈波嚇得渾一。

方才圣上讓他瞧信，他甚至沒顧得上看信的容，此刻越發驚懼，卻還是十分篤定地點了頭。

“圣上，這是臣的看家本事，絕不會錯的，除了味道刺鼻些，這就是漠國皇室和世家大族常用的上等紙墨。”

“只是......恕臣駑鈍，實難辨出此信是何年份所寫。”

此言一出，一旁趙懷朗眸微閃，心中最后一塊石頭徹底落了地。

賈波的本事他是知曉的，連他都看不出來，這朝堂之中再無人有此眼力。

“父皇！”

趙懷朗當即面驚懼，喊出了聲。

雖信是他拿出來的，可此刻他瞧著仿佛也對這個結果難掩意外般，稍顯無措地看向盛帝。

盛帝緩緩站了起來，臉龐上涌起如的憤怒，“砰”地一拍龍椅扶手，咬牙道：

“通敵叛國，天理難容，罪大惡極！”

“圣上！”

福順看向盛帝的手，張地輕喚了一聲。

盛帝來回走了兩步，忽而眼神冷冽地看向趙懷朗，寒聲道：

“老二，朕最后問你一次，這信確實是沈征勝的嗎？”

趙懷朗袖子下雙手微攥，沒有任何猶豫就點了頭，“回父皇，正是！”

盛帝深深看了趙懷朗一眼，驀地揚聲：“溫業！”

殿外，林軍統領溫業應聲而。

盛帝龍含怒，面如霜，森然下令：

“朕命你即刻親率林軍，將定國將軍府與昭勇將軍府圍住，把沈征勝與陸永渚給朕帶到前來！”

此言一出，連溫業都錯愕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盛帝面上威嚴肅殺之盡顯，讓他不敢有毫猶豫。

“微臣遵命！”

———

長街之上，馬蹄聲震。

大隊的林軍如洶涌洪流，從宮中疾馳而出。

林軍個個甲胄鮮明，寒閃耀，所過之，街市皆噤若寒蟬。

正忙碌營生的百姓紛紛面驚惶之，倉惶避讓至街邊角落。

婦人們則趕忙捂住孩的，生怕那不經意的啼哭聲會惹來禍端。

揚起的塵土彌漫半空，不多時，兩隊林軍便分別行至定國將軍府與昭勇將軍府前。

隨著一聲令下，眾林軍迅速變換陣型，訓練有素地散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兩座府邸團團圍住。

轉眼間，長槍林立，盾牌相接，已形一道銅墻鐵壁。

明明是八月的天氣，可四卻仿佛凝結出了寒霜，有百姓遠遠著，大氣都不敢出。

而兩個將軍府的門房瞧見如此森意凜然的林軍，已嚇得渾發，喊著往里報信。

溫業親率屬下，去的是昭勇將軍府。

雖不知圣上下令圍府是何緣由，但陸將軍如今正是鼎盛，若出手反抗，威脅要比沈將軍大得多。

“走！進府拿人！”

溫業了腰間長劍，破府而。

府中。

陸永渚是七月底方回的京，圣上恤他來回奔波，賞了他半個月的假。

陸永渚除了去尋過沈征勝一回，其余時日皆不曾外出，此刻正與陸夫人坐在一。

“老爺，妾這些時日想了很多，憶起往昔所作所為，確確實實悔不當初。”

這幾個月，陸永渚在北地敵，陸夫人日夜擔憂，瞧著竟消瘦了許多。

莫怪連周姨娘都說，陸夫人對陸將軍的心是不必懷疑的。

“尤其在得知，老爺始終對錚兒寄予厚，也從不曾......不曾偏心周芙的兒子，妾心里頭那口怨氣，也散了。”

“當初瑤兒那事，妾可以——”

陸永渚見陸夫人說出這番話，眉宇正舒展開來，卻聽外頭呼聲四起，隨即一人連滾帶爬闖進來，疾呼出聲：

“老爺！不好了！林軍圍了府，此刻正持劍往這邊來！”

“什麼！？”

陸永渚霍然起，面凝重地朝外迎去。

陸夫人愣了愣，待回過神來，面上已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