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停留在半空中，想要推門也不是，就這樣掉頭就走又好像有些沒面子。

秦淮有一瞬間懷疑蘇子衿是故意的。

想了想又覺得，屋子的亮看不見黑暗的人影，約莫是巧合。

這時候，思茹從屋子里走出來，看見秦淮不大愿的行禮道：

“這麼晚了，小姐已經歇息了，還請侯爺憐惜。”

思茹以一個丫鬟的份趕他離開，換做從前秦淮定是要教訓下這個無禮的丫頭。

然而到了如今秦淮才發現他并沒有什麼資格。

思茹的契不在公中，是蘇子衿的陪嫁丫鬟，只要蘇子衿不愿意思茹，那任何人都沒權利置思茹。

秦淮深吸一口氣，皺眉道：

“我來是同子衿說一句，方才我已經問過若軒，他并非故意和生母作對，而是生病了不舒服，不想去讀書，故而才有這種誤會，

今日的反常更是因為中了藥，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回頭你勸勸子衿，萬莫要為了這等小事生氣，也不要從此對若軒……”

思茹打斷秦淮的話，面上并無任何不恭敬的神，可眼神卻充滿了冷漠：

“侯爺，今日之事若說是有誤會，那也是你和夫人對我們家小姐的誤解，從前小姐對秦家上下掏心掏肺，你們沒有毫珍惜，

今朝遭到你們的背棄，沒辦法把心肝掏出來給你們看了，但不代表我們家小姐就是錯的，小姐從未苛待過你們任何一個人，

你們總不能指在欺負過一個人，糟踐過一個人的真心之后，那人還能把心肝全部掏出來給你們，你們到底是從什麼地方看見小姐對若軒小爺有仇恨的？”

秦淮被思茹這番話問的啞口無言。

這才意識到這件事從始至終，蘇子衿都沒有誤會和苛待過秦若軒，所以他來說的這番話實在是沒有什麼必要，單純就是秦若軒是個不孝子，忤逆到連親生母親都可以唾罵而已。

秦淮冷了臉：

“你這丫頭，好生伶牙俐齒，我不過是想讓子衿和若軒母子和解而已。”

思茹笑了笑：

“這就用不著侯爺心了，小姐向來明辨是非，誰是自己人誰是白眼狼，小姐心中和明鏡似得，侯爺若是不放心把小爺放在夫人這人，大可以接回去自己養著。”

思茹這番話可謂是句句人肺管子。

秦淮要責備也不是，服也不是，他堂堂一個侯爺又怎麼可能在一個丫鬟面前服呢，如今心口就像是憋了一口氣。

像是故意讓蘇子衿聽見一般，秦淮提高了聲音道：

“本侯特地走這一趟，目的還是不希聽見什麼閑話，子衿雖是若軒的親生母親，照顧不好孩子傳出去難免名聲不好聽。”

這回思茹只靜靜地涼薄地看著秦淮，并未接話。

那眼神像是在說，名聲再不好聽，能有秦家如今的名聲不好聽麼？

還有秦淮來說的這番話實在是讓人發笑，還為他們家小姐著想上了，仿佛剛剛那副可怕的興師問罪的模樣不存在了一般。

知道的他們秦家的人理虧，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家小姐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思茹從出嫁過來就跟著蘇子衿，秦淮見也有將近十年了，如今被思茹這樣的眼神看著，秦淮同對峙了一會兒，而后才移開目。

思茹冷冷道：

“小姐要睡了，侯爺請回吧！”

沒有再同秦淮多說，思茹轉頭就走。

秦淮也沒有糾纏，很快也離開，等秦淮離開以后，思茹發現原本和秦若軒同住的那些孩子，都守在院子附近。

他們在院子里站著，也不知去哪里。

見思茹過來，他們像是害怕自己的存在會影響到思茹，下意識的要跑。

不過思茹很快喊住他們，問道：

“干什麼去？”

最小的那個孩子是王婆子家的，膽子大些，糯糯道：

“思茹姐姐，我們……我們無可去。”

問清楚了，思茹這才知道，他們是讓秦夫人給趕了出來。

思茹剛想說要不然就讓這些孩子到自己房里歇著。

但這時候，蘇子衿房里的燈又亮起來，思韻從屋子里走出來，朝著思茹招手道：

“思茹姐姐，夫人說讓孩子們進來。”

今日蘇子衿推窗看外面時，遠遠便見著秦淮穿過回廊要往自己這邊過來，不想見他，故而才滅燈。

現如今秦淮走了，燈又重新亮起來。

往常蘇子衿也沒有這麼早便困覺上腦的，秦淮走后，又翻看賬本。

孩子們見了蘇子衿認真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靠近。

看著燈下怯怯的孩子們，蘇子衿有些神思恍惚。

上輩子，秦家可沒有這麼多孩子。

比之秦若軒從小就養尊優，可以張口就罵是壞人，也不會有任何的懲罰不一樣。

那些賣給秦家的下人們，生了孩子，就意味著孩子也是秦家的下人，不僅永遠不配有機會到主子的屋子，還會任人打罵，即便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蘇子衿頗為復雜地看了這些孩子們一眼，問道：

“方才夫人去了你們的屋子，你們沒有被嚇著吧？”

孩子們的確是被嚇著了。

但……

并不是擔心自的安危，而是看秦夫人可怖的模樣，擔心蘇子衿過來的。

秦家夫人良善，即便是下人的孩子到了秦家，也有安之所，而且未來秦家的學堂，他們還有機會可以學。

這是秦家上下都知道的事。

這般善良的人在秦夫人這樣的悍婦手底下，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所以，他們還是有些擔心蘇子衿的安危才會過來。

思茹走到蘇子衿邊，看著自家小姐這麼晚了還在看賬本，頗有些心疼道：

“小姐，仔細著傷了眼睛。”

王婆子家小孫兒走到蘇子衿面前，乖巧道：

“夫人，我是小孩兒，我眼睛好又識字，我給夫人念上面的字，這樣夫人的眼睛就不會傷了。”

一番話說下來，直人心都要化開。

蘇子衿了孩子的腦袋：

“正是因為你年紀小，才要好好保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