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玨停頓了一下，垂下眼睛，有些艱難地說：“可是想著要來找你，如果能早點見到……我就沒有那麼多顧慮。”

不敢想象，他會失去穆遙，只要一想到他們分別前夕還在冷戰，想到穆遙在發布會上離開時脆弱而堅韌的背影，想到自己犯了錯，這一段時間都是在等待一個未知的判決，他就覺得自己作為丈夫，面對一次次給他機會等待著答案的妻子，他一直都在沉默。

將他帶給穆遙的失一點一滴積累起來，再堅固的信任也會被他打破。設地地站在穆遙的立場上，回想自己每次留給的只有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對察覺異狀時的疑問總是敷衍了事，他曾指責俞夢澤說謊傷害穆遙，可是現在想想，自己才是最冷漠，對穆遙傷害最大的那個。

即便心有怨懟，眼前局面的罪魁禍首，也只是自己而已。

他把穆遙的手反握在手心里，用了些力道。

“遙遙，別離開我。”

他很有這樣示弱的時候，因為害怕的離開。

因為他的過錯，正在親手把推離自己邊。

穆遙覺得心里一片，看著顧林玨仍舊仰著的俊秀臉龐，放下巾，手攬住他的肩膀，抱了顧林玨，想把自己的溫度傳給他。

“不會了，我會一直陪著你。”怎麼可能舍得下他？

等了半天沒反應，低頭一看，發現顧林玨已經閉上眼睛，就這麼睡了過去。

竟然累這樣。

穆遙轉念一想，自己走之前他不是提過在準備一場主任醫師的答辯嗎？

從穆鄉回來，他好幾個月都忙到晝夜顛倒，平時做手攢經驗，不上班時查文獻寫論文。

再加上他又在為其他的事費心……

穆遙看看顧林玨眼底的青黑，心頭酸得發。

顧林玨醒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他坐起眼睛，一轉頭，穆遙正好掀了簾子走進來：“嗎？”

“這是在哪兒？”

即便他屬于覺的那一類人，這麼一番折騰也睡了許久才緩過來。可見的確是累壞了。

“村里的招待所。”穆遙遞給他一杯水，忽然說道：“林玨哥哥，你太過分了。”

顧林玨正喝著水，聞言抬眼看。

他的眼睛有一圈漂亮分明的眼線，帶著剛睡醒的懵懂，長睫一眨，穆遙有點忘詞。

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為所，義正言辭道：“疲勞駕駛，再無視大雪封路的風險跑到這里找我。”

降雪太多，超出了道路承載的能力，很多段山路都被封鎖，說不定山頭還會被大雪垮，他這樣貿然走過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一開始的退去后，穆遙只覺得后怕。

說完，嚴厲地看著他，等著他反省。

顧林玨卻只是出手拉住，著聲音說道：“遙遙，陪我說說話。”

穆遙當然沒抵制住，自自發地了鞋，被他舒舒服服地攬在懷里。

“遙遙，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顧林玨問道，努力掩蓋其中小心翼翼的意味。

穆遙多敏銳的人，又和他離得那麼近，怎麼會聽不出來，于是抱著他的腰，帶著溫和的笑意安道：“哪有，我，我一直……一直喜歡你。”

很多話說出來，發現其實并沒有那麼讓人難堪，何況眼前人是從年起就一直喜歡的那個人，何況他現在已經是的丈夫。

顧林玨用下蹭蹭的頭發：“那我在德國一年，你為什麼從沒給我打電話？”

想他因為顧念時差，一直不敢關機，等著隨時隨地的電話，可是除了一開始問候的短信，在那一年里幾乎沒跟他通過信。

穆遙悶聲說：“我打過電話，是個生接的，跟我說你在洗澡。”

多惡俗的橋段，可就是有致命的殺傷力。

一直以為他跑出去，是因為不喜歡，要不然哪有剛剛結婚就出國留學的。

打完這個電話之后也猜了很久，想著也許因為他另有新歡，拿當擋箭牌，自己跑到德國去金屋藏，怎好不識趣地去打擾人家春宵一度，像個怨婦一樣礙眼又討厭！

顧林玨手臂一，皺起眉頭問道：“那你就信了？也不問問我？”

穆遙說：“我怕我問了，會得到不好的回答。”

就算是掛著有名無實的顧夫人名號，都覺得高興。

除非顧林玨親自下通牒，要不然才不會主求去。

“你回來之后我也想過要問你，可是后來俞小姐說你們投意合，約好一起去國外留學，我以為……”后半段話不說兩人也都懂。

顧林玨嘆了口氣：“是我不對，但是遙遙，我之所以著急在出國前結婚，是因為怕再一次錯過時機。”

穆遙笑笑：“慌什麼？我又不會被別人搶走。”

“怎麼不會？”顧林玨反駁道：“你都開始相親了。”

想想兩人在相親局上重逢的場面，穆遙不失笑：“我就相了兩次親，第一次就被嚇怕了，哪想到第二次去就到你。”

顧林玨一只手攬著，另一只手抬起來覆住的眼睛。

穆遙問：“怎麼了？”

果然是默契十足的夫妻，彼此之間的小作都明了，見他這麼反常的作，穆遙就預他要說什麼讓他覺得不自在的話了，所以要捂住的眼睛，免得在清亮的目下潰逃。

“其實第二次和你相親的人不是我。”顧林玨說：“我是偶然得知的，所以就趕了過去……”

穆遙眨了眨眼，才明白過來。

相親對象另有其人，但是當時心里抵，還特意花費時間換了打扮，所以遲到了一會兒，大概就是在那一會兒的功夫里，顧林玨直接就把等在那的人連哄帶騙地送走了。

然后他等在那守株待兔。

想著那個場景，穆遙不笑出來。

慶幸地想，如果那場相親，因為抵逃掉了，如果見到的人不是顧林玨，如果他們不曾重逢，也許會各自生活，各自婚嫁，頂多是在聽聞彼此消息時在心底唏噓一句。

想想就覺得好險，差一點就錯過了他，和別人一起生活，以前覺得無所謂，現在是想想他是另一個人的老公就覺得心像是被揪住一樣痛。

他們是親人，是戰友，是人。

讓兩個人走到一起的，是，讓兩個在茫茫塵世萍水相逢的人決定攜手共度余生的，是執著，而讓兩人能一直握著彼此的手一起走下去的，是義氣——夫妻之間積攢的，你不放棄我，我也絕不會放棄你的義氣。

哪有完全合拍的兩個人，即便對視就會笑，眼中藏不住意的兩個人，也會因為生活的瑣碎有。

可是只要不放棄，兩人都為這個目標努力，為了彼此為更好的人，為兩棵并肩而立，共擔風雨的大樹，部相連，枝葉相，可又是彼此獨立的個，拔地生長，各有各的風。

顧林玨抱著，仔細回想之后平心靜氣地說道：“你打電話的時候，房子里大概是有個人，本來是我室友約來的，后來見起意，反而看上了你的顧先生。”

他頓了頓，笑著說：“不過沒有得逞。簡而言之，我的貞還在，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接過你的電話。滿意了嗎？”

穆遙敷衍地哼哼了兩聲，其實也有問題，的確因為自己的怯懦沒有去求證。

顧林玨笑了：“至于梁瑟的問題，遙遙，我的確找到了他，可是現在這種況，你們還不適合見面。”

“他還好嗎？”穆遙輕聲問。

“不好。”顧林玨說：“因為太不好了，所以他才不敢見你，多給他點時間，好嗎？”

穆遙點點頭。

顧林玨握住的手，看了一眼沉思的側臉，傾向前，下擱在肩膀上，微微勾起角笑了笑：“還有什麼嗎？一樁樁一件件，你有什麼想問的，我都會告訴你。”

“什麼都可以嗎？”穆遙扭過頭和他對視，說：“可你的格，不是不喜歡多做解釋的人嗎？”

顧林玨說：“顧太太需要與眾不同，有VIP解鎖權，保證一路暢通。”

穆遙心里樂開了花，笑意讓臉頰都染上了緋紅的霞，一雙眼睛溫如水。

低下頭，說：“林玨哥哥，我之前的確有些介意，我很生氣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你想保護我，可也忽略了我也想替你分擔的心。”

把頭往旁邊側了側，兩人著臉頰，穆遙低聲道：“但是看到你來找我的時候，我什麼氣都沒有了。我沒談過，不知道吵架該怎麼辦，但也知道任何一條道路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只要有心，這些事都不會是阻礙。”

是那麼喜歡他的啊，喜歡到看到他就會心，只要在他邊就到快樂，想到他就可以充滿力量。越是相就越喜歡，怎麼舍得放棄？也是這樣滿溢的喜歡，充盈了可以越一切障礙和他相守的勇氣。

“遙遙，以后或許會發生更多更復雜的事，但是你要相信我。”他說：“我不是在毫無基的在向你索取信任，我會對你坦誠，用實際行做到讓你愿意把信任給我。但是你如果有想了解的事，一定要先問我，只相信我說的，別人的話，不要信。”

穆遙看著他，不理解他為什麼忽然這麼嚴肅地叮嚀。

“只信我，可以答應嗎？”他又問了一遍。

穆遙緩緩地點點頭：“嗯，只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