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玨沒來得及回家就趕去醫院了。

穆遙回到家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結果醒過來的時候，意識是醒了，卻怎麼都睜不開眼，嗓子眼里像是含著一塊炭，隨時就能從發燙的里噴出火來。

想去客廳喝杯水，結果手腳無力，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又躺倒在床上。

天已經黑了，從窗口見繁華的路燈把黑夜照得亮堂堂，好像只有這一隅是暗的。

不知道顧林玨什麼時候能回來。

他會值夜班嗎？

看見自己和父親爭執的時候，他是什麼？

溫度像是把的邏輯也燒壞了，各種零碎的想法在腦海中拼湊閃現，一個比一個荒誕，過了不知多久，陷在被子里，竟然開始覺得渾發冷。

門外咔噠一聲響，是顧林玨下班回來了。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過來敲的房門：“遙遙，你吃飯了嗎？”

聽不見回答，他擰開房門，走了進來。

穆遙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出一雙因為高燒而異常明亮的眼睛。

顧林玨長一邁，兩三步就走過來，手覆上的額頭，問道：“吃藥了嗎？”

穆遙原本就難，被他這麼關切地一問，眼淚“嘩”一下就涌出來。

顧林玨是醫生，什麼樣的病人沒見過，也都能保持鎮定，可是看見穆遙這一哭，他像嚼了野杏一樣又酸又苦，心得一塌糊涂。

他把穆遙從被子里抱出來，抱到自己懷里，去幫抹眼淚，又仔細開散的碎頭發。

穆遙委屈得一塌糊涂，枕著他的肩膀，抱著他的腰慟哭。

像是個反應慢半拍的傻孩子，等了這麼久，才對那些事反過味來，如果不是生病，都不知道自己平日里抑著那麼多的委屈無宣泄。

顧林玨地攬著，一只手輕輕拍著的后背，一邊低頭輕輕吻著的頭發。

“沒事了，好孩子，哭過之后就沒事了。”

他不怕哭，只怕一直像之前一樣，僵木然，像是全無，對什麼都灰心絕了一樣。

倆人這勁，知道的人說這只是生了場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剛剛死里逃生呢！

直到顧林玨前的襯都快被淚水洗了一遍，穆遙才偃旗息鼓，窩在他懷里泣。

這麼一哭，汗也發出來了。

顧林玨還是不放心，幫量溫又讓喝藥，穆遙乖乖地照做，目始終追隨著他。

他坐回到邊，看著哭得紅腫的眼睛，嘆說：“遙遙，你以前生病，也沒有這樣過。”

穆遙低頭喝水，微微笑了一下，說：“我那個時候，不敢在人前哭。”

“人傷心或者疼的時候哭，未必真是因為疼，大概是期待著別人來哄，我……”不再說，再說下去就顯得自己像是在裝可憐博同似的，穆遙于是搖搖頭，握了手中溫熱的杯子。

顧林玨說：“以后我來哄你，好不好？”

“我很會哄人的。”他自薦道：“我以前在兒科實習的時候，對付小孩子很有一套，他們都害怕打針，哭得比你還兇，我都能哄好。”

穆遙眼角，說道：“我不要，我覺得我嫁給你之后，我都不是我自己了。”

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脆弱。

“誰不是這樣呢，”顧林玨說：“你也是我的肋。”

他的聲音很低，可還是聽到了，聽得心里一，從被子中掙出來跪坐著撲向他。

顧林玨一把接住，笑道：“難得主投懷送抱。”

穆遙偏頭一笑，手他的鼻子：“你想太多了，我本來是要下床去洗澡的。”

“病好了就不安分。”顧林玨無奈起：“沒吃晚飯吧？”

穆遙點點頭，他轉出去，被在后扯住袖。

顧林玨笑著回頭，正要調侃幾句，忽然見穆遙勾下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角蜻蜓點水地一吻，他眼中的像是翻起一個漩渦一樣慢慢凝聚墨，變得深不見底。

作完怪心慌意地要躲去浴室，被顧林玨攔腰抱著拖回床上，著親了好一會兒才罷休。

等他覺得心滿意足了，穆遙又是兩頰緋紅，眼神迷離的樣子了。

顧林玨出去給煮粥。

等回過神來，聽見短信提示音。

穆遙以為是公司有重要事聯系，趕去看，竟然是顧林玨的手機落在了床上。

短信容不可見，但是寄信人卻是可以看到的。

俞夢澤，像是三把尖刀，扎進仍舊在小鹿撞的心里，心的涼。

看了一眼時間，折騰了這麼久，已經是半夜2點了。

這麼晚，還在給他發信息。

穆遙一直在心里告誡自己說，不要想。

第二天前腳剛剛上班打卡，后腳邵辰就來了。

“遙遙，你這幾天去哪了？我來都沒看到你。”他問。

穆遙說：“我回了一趟穆鄉。”

因為離得近，明顯覺到邵辰微微一僵，然后不自然地扯著角笑道：“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去了。”

穆遙說：“這麼多年，都沒有跟你講明，對不起。”

邵辰擺擺手：“沒什麼，我都已經沒關系了。當年是我混，沖你發火。”

當時穆遙找不到瑟瑟，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找到他。

梁淺灣沒多久就找到了這里，看著失魂落魄的穆遙，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梁淺灣氣得失去了理智，高高揚起掌，卻被比高的年一把截住。

周斯聲音沉靜地說：“阿姨，您現在責怪遙遙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穆遙剛抬起頭，就被邵辰一把抓住肩膀：“梁瑟呢？他怎麼沒跟你在一塊？他去哪了？”

穆遙的臉上盡褪，過了許久，才能強撐著用毫無底氣的聲音回答：“他失蹤了。”

邵辰臉一下子變得慘白，他紊，最后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周斯走過去拉開了邵辰，他看看穆遙，邵辰著急，手下沒個輕重，以他的力道像是要把穆遙的肩膀碎了一樣，但是好像完全覺不到疼，只是直繃繃地站著，生生地承著他們的責問。

梁淺灣指著穆遙說：“你，穆遙，你答應我要帶梁瑟離開他，你看看你，到底都做了什麼！”

邵辰詫異地看向穆遙，問：“說的是真的嗎？”

穆遙拼命搖頭：“不是這樣的，因為我想帶走瑟瑟，所以我才這麼說，邵辰你相信我……”

就在這時候，警察走進來，沖穆遙說：“小丫頭，你前幾天報案要找的人，可能找著了，你得過去認認。”

他拿出警察裝證的明袋，里面裝著的，是當時梁淺灣送給梁瑟，獨屬于他的木刻。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起來，梁淺灣幾步走過去仔細辨認，周斯蹙眉一想，問：“在哪找到的？”

警察回答：“后山往深一點的池塘里。多年沒人用了，之前搜查都沒想起來。”

梁淺灣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幸虧被民警扶了一把。

周斯馬上回頭看向穆遙，只見呆呆愣愣，已然沒了魂。

邵辰愣了幾秒，忽然轉向穆遙。

他臉青白，手一揮，掠過穆遙，直接打到墻上，“砰”的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伴隨著劇烈的心跳，還清晰地聽到墻和他指骨的碎裂聲，像是他們隨之破碎的。

“邵辰，你別這樣！”周斯擋在穆遙前面：“是遙遙！事還沒弄清楚，你不要這樣！”

邵辰看看穆遙，再看看擋在前面的周斯，額頭上青筋暴起。

“害死了梁瑟！”梁淺灣的聲音帶著歇斯底里的哭腔：“是你們，是你們一起害死了我兒子！”

邵辰渾一震，低聲喃喃道：“是我的錯。”

是他的錯，如果他不和梁瑟在一起，梁淺灣不會拘梁瑟，如果梁瑟不被拘，穆遙就不會冒險去欺騙梁淺灣把梁瑟帶出來，如果他們沒有逃出來，就不會在這個偏僻的山村里面讓梁瑟稀里糊涂丟了命。

梁瑟的死，這些不幸的起源，歸到底都是他的錯。

“對不起。”他低聲對穆遙說。

然后邵辰轉沖進了雨幕中。

這一日所有的事，都了邵辰多年來的夢魘。

夜夜輾轉反側噩夢纏的，又豈止穆遙一個人？

穆遙看著邵辰，多年來積攢的愧疚得不過氣。

邵辰被看得莫名其妙，手彈了彈的額頭，力道大，疼得穆遙“嗷嗚”一聲，他又慌了，趕低頭看，連聲問道：“沒事吧沒事吧？對不起，我沒控制好力度。”

穆遙著發紅的額頭，忽然“撲哧”一聲笑了：“邵辰，你都當了公司總經理，按道理也該是英人士了，怎麼還是這樣？”

邵辰說：“我也不知道，我這些年也覺得自己變了很多，但是到了你們面前，好像又被打回原形，變以前的樣子。”

“你今天來做什麼呢？”穆遙問。

邵辰說：“要開始盡調了，你們所要派個專人過去，我來和調查員接個頭。”

穆遙會心地笑了一下：“那我等的就是你啦，不過沒想到貴公司這麼有誠意，派總經理出馬迎我這小小調查員。”

“那可不，你的架子大得很呢。”邵辰說：“總經理親自開車，車接車送，全方位服務。”

“換了別人，也有這種服務嗎？”穆遙驚訝道，辰啟很缺人嗎？總經理都這麼自立自強了嗎？

邵辰忍不住又彈了一下的額頭：“敲也沒用，怎麼還是那麼愣？當然是因為知道是你我才來的，你以為當總經理很閑？”

穆遙捂著額頭抱怨道：“你可別敲了，本來就不靈，萬一越敲越笨。”

“沒事，”邵辰大手一揮：“你們家有小玨那聰明勁就夠用了。”

穆遙看著他率先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不知怎麼看出一種形單影只的蕭索勁。

疾跑幾步追上他，說：“邵辰，等辰啟功融資之后，我有件事跟你說。”

“行啊！”邵辰抬手刮了一下黑的短發，笑著問：“不過你哪來的自信，就那麼確定這次融資能功？”

穆遙揚起臉，笑意微微，聲音略低但是斬釘截鐵：“當然。”

邵辰看著，只覺得和顧林玨這倆如今了一家人，真的是越來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