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心都好，顧林玨看不夠似的總是在偏頭看，穆遙耳朵都紅了，也不敢直視他的目。

正別扭著，顧林玨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接起來，還沒說話，那邊就傳來一聲怒斥：“顧林玨，你小子這個時候不在醫院，跑哪瘋去了？”

顧林玨咳了一聲，說：“俞老師，我和妻子回了一趟老家，理一些很重要的事。”

聽到他提起妻子，那邊頓了頓，然后聲音放低了：“理完就趕回來，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醫院的事就不重要了？就算你是我的學生，手室沒待夠，也別想升職的事。我20號去國外開會，在我走之前回來，我可沒那麼多功夫等你這麼大牌的學生。”

顧林玨趕賠笑，說了幾句好話，才把老人家哄好。

掛了電話，他微微閉了閉眼睛，轉眼看見穆遙關切的目。

“沒事，院里要評副主任醫師，好不容易請俞老出面推薦。”

穆遙說：“是俞夢澤的伯父嗎？”

顧林玨點點頭，又怕多心，于是說道：“不過我的事跟沒關系，俞老給我面子，只是因為他是我的導師。”

穆遙點點頭，擔心地說：“這一趟出來，其實耽誤了你很多事吧？”

顧林玨握住的手，調侃道：“只怕等不到你回去，你那個項目經理也要對你奪命連環call了。”

手邊還有辰啟公司的項目，就這麼跑出來，估計經理原本就圓滾滾的肚子又要被氣大一圈了。

這麼想，沒一會兒，手機果然響起來，看見來電，的明顯一僵，顧林玨也過來。

用手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抿抿，接起電話。

“穆遙，你父親找你，趕回家一趟。”那邊是穆媽媽的聲音。

穆遙“噢”了一聲，那邊就一陣沉默，片刻后才說道：“小玨有空嗎？也一起回來吧，中午在家吃個飯。”

穆遙說：“媽，他有事……”

話還沒說完，顧林玨就拉了拉的手，沖搖搖頭。

穆遙眼睜睜地看著他把手機拿過去，修長的手指用一個靈巧流暢的作旋轉手機，在耳邊，說道：“媽，我和穆遙大概中午到家，您多等我們一會兒。”

那邊穆媽媽忙不迭地應了，又和他敘了幾句閑話，才高高興興地掛了電話，和剛剛與穆遙相對無言語氣艱的形完全不同。

穆遙頗有挫敗，顧林玨以前是個高冷的人，跟誰都不怎麼親近，沒想到現在這麼得人心，不是把穆易哄得服服帖帖，讓跡言樂顛顛地拿出自己積攢多年的零食送給他，就連穆媽媽也對這個婿越看越歡喜，他們之間相得比自己都融洽。

顧林玨手劃過的長頭發，問：“干嘛看著我發愣？我那麼好看？”

穆遙說：“好看。”

他煞有其事地整理一下領口，面對著歪著頭笑道：“那就給你多看一會兒。”

有些凌的黑頭發，白皙的臉，還有清黑的眉目。

俊秀而沉靜，不敢想象他也會有那樣突如其來發的激和險些失控的。

顧林玨倒是先被看得難了，抬手覆蓋住的眼睛，另一只手捂著邊輕咳一聲，然后扭頭看向別。

到了穆家，穆爸爸出來對顧林玨說了聲“來了”，就算是打招呼，之后就把目移到穆遙上，沉聲道：“跟我進來。”

穆遙一聲不吭，跟著穆爸爸進了書房。

“你回穆鄉了？”穆爸爸開門見山。

穆遙點點頭：“我想跟林玨哥哥說清楚一些事。”

“說清楚？你說的清楚嗎？說得清楚還用等到現在！”像是一團忽然被點燃的熊熊大火，穆爸爸怒道：“你還嫌給穆家丟人丟得不夠嗎？現在還帶著自己丈夫去現！怎麼，是覺得那是件彩的事嗎？”

察覺到父親的盛怒，穆遙心里不是不害怕，可是仍舊站直了說道：“可我不能永遠瞞著，這件事總要查個明白。”

“查明白？你知道查明白意味著什麼？”他說：“你一個孩家，發生了那種事，別人不得越人知道越好，你倒好，非要嚷嚷著要所有人都知道嗎？”

一個村子多小，發生這麼一件事，夠當他們多年茶余飯后的談資？

他們哪會去關心事實真相到底如何，只當是新聞來講，說不定把編排什麼樣。

他穆家那麼多年清清白白的名聲，就這麼被那些不堪耳的流言毀得一干二凈，讓他怎麼再有臉回去見列祖列宗？

穆遙堅持道：“爸爸，當年發生那種事，不是我的錯……”

竟被到這個份上，要忍著心中的難堪在父親面前表明自己的清白。

“胡扯！你要不招惹別人，村里那麼多人他不找，偏偏能看上你嗎？”穆爸爸急了，可是說出這句話時，看見兒驟然暗沉的眼神，他立刻就覺得后悔了。

可是沒有父母向孩子認錯的道理。

就算是錯了，他可以用別的方式補償，但是在兒面前低頭道歉做出妥協，違背了他為人父親的準則，也會摧折他為父親的威信。

于是他又聲道：“你還帶著小玨回去，你知道村里人怎麼說的，讓他知道這些，你就一點不為你們將來考慮嗎？”

“就因為為我們的將來考慮，我才要把這些真相告訴他。”穆遙說：“夫妻之間要有坦誠和信任，這點我也做錯了嗎？”

“你有理！你總是有理！”穆爸爸怒道。

他想起5年前剛剛從穆鄉接回這個兒，一言不發地站在自己面前，回想起梁淺灣說的那些事，他和妻子除了覺得對這個兒到陌生之外，還到一恐懼。

是什麼讓一個18歲的孩面對這些事還能保持著這樣的鎮定？

又是什麼讓在應對警察的盤問能夠堅定地說自己忘記了那些事？

他們之前對于缺席了這個兒的長到愧疚，可是想要補償的時候卻發現無從下手，他們不知道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不知道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那時穆遙抬頭跟他說的第一句話是：“爸爸，我想去南方上學。”

像是抓住了一棵希的稻草，他立刻答應了。

可是現在，看著眼前固執又遙遠的兒，那種陌生和無力又涌上來，他永遠無法像一個父親一樣去主導教育這個兒，他永遠看不在想什麼，就算是他們嘗試著通，也總是這樣慘烈的失敗。

穆遙站在那里，堅持自己的想法，筆直堅得像是一塊難以打的石頭。

他們之間不過是隔了幾步的距離，卻像是彼此已經在拼命吶喊，可是聲音依舊微弱，完全無法突破他們之間無形的圍墻抵達對方的疆域。

一種憤怒，夾雜著他對自己，對兒的失和怨懟，忽然從他的心頭涌上來，他拿起桌上的筆筒，沖穆遙的方向扔過去。

他忍無可忍，即便手段暴，也想打破他們這種讓人窒息的凝滯和像是永遠無法突破的堅防備。

穆遙眼睜睜地看著東西砸過來，連閃躲一下都沒有。

只是有一個影忽然擋在前，同時在耳邊響起的是母親的驚呼。

穆遙抬頭，愣愣地看著顧林玨。

筆筒打在他的后背上，又彈出去，掉在地上，在讓人難堪的死寂中發出驚心的響聲。

顧林玨不便轉去看穆爸爸此刻的失態，他低頭去檢視穆遙。

一時間，四目相對，看見泛紅的眼眶，顧林玨心口有些發酸。

就算在外邊聽到爭執聲，顧林玨也沒想到屋里的形這麼差，居然還起手來。

他一進來就看見穆遙直地站著，看見扔過來的東西，他想都沒想，一個步就上前擋住了。

“哎呀，小玨好不容易來，你們這是干什麼？”穆媽媽輕聲責備丈夫：“安安穩穩吃頓飯不好嗎？非要鬧。”

看見穆媽媽眼中的質問和責難，穆爸爸僵地扯扯角，最終嘆了口氣。

“我管不了你們。”他搖搖頭說：“穆遙，我管不了你了。”

父親像是一下蒼老了很多歲，就連背影也沒有記憶中那樣拔。

母親扶著父親去了別的屋子，留下顧林玨和穆遙。

他轉過問：“還好嗎？”

穆遙搖搖頭，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跌坐在后的靠背椅上。

看不愿多說的樣子，顧林玨也沒多問，轉要出去。

穆遙忽然問：“林玨哥哥，你……有傷到嗎？”

顧林玨搖搖頭：“沒關系，爸也不是真想打人。”

穆遙說：“我知道。”

筆筒砸來的方向和站的地方還有些偏差，爸爸是做工程出，他們這麼近的距離，真想打，不至于這麼沒準頭。

可是穆遙心里很多慨雜，一時間竟不知是委屈，還是該愧疚傷心。

世上哪有這樣針鋒相對形同陌路的父？

為人子，也是這麼失敗。

顧林玨走出去，抱起躲在角落里淚眼汪汪的穆易。

“好孩子，不哭了，爸爸和姐姐就是一時生氣，待會兒就沒事了。”他給穆易臉上的淚。

“真的嗎？”穆易看著他，噎著問道。

他有一雙和穆遙很像的眼睛，清澈溫，像是遠山一明月。

過這雙淚眼，顧林玨像是看到穆遙深深藏起的淚雨漣漣的心。

他心里一片，對穆易說：“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穆易依賴地把頭靠在他肩上，像是他希穆遙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