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近來,這賀啟云似乎牽上了某位大人的線,來過村里幾回,說要收集剛及笄的初夜,一共需要十二名,模樣不好的不要,段不好的也不要。可十里八村哪有那麼多符合標準的子。”
“他同村里人買了四五個這樣的子,可剩下的湊不上人,聽說大人給的時限快到了,就只好盯上你們這樣的外鄉人了。”
十一的聲音很輕,落在昏暗的柴房里,聽得岑聽南滿皮疙瘩。
甚至不像在說自己的事,只是一個旁觀者,若無其事地講著天底下最恐怖的故事。
岑聽南想問為何不報,可念頭稍轉便發現這問題愚蠢得幾近可笑。
權力通天的府尹本就是他的后臺,且聽十一這講述,另外那位大人極有可能是端王。一朝親王,在上京城尚且能一手遮天的人,何況是在這泉定府。
岑聽南好半晌終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地問:“你們就沒想過跑麼。”
“跑?”十一輕聲笑起來,“跑去哪?有符合他們選拔標準的,家里人不知道多開心,那可是好大一筆銀子啊。夠我們莊稼人換一整年的糧了。”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被關在這里?”
“我阿姐,是賀啟云的第十二個小妾。”
“被帶走那一天,阿爹阿娘也是哭得肝腸寸斷的。阿爹的眼睛都紅了,抄著斧頭要沖出去和人拼個你死我活。可是后來呢?阿姐帶回家的白米面越來越多,綢緞越來越多,兩年過去,我家甚至新蓋了三間木房,二哥也娶上了新婦。”
十一猛然抬頭,聲音嘶啞:“所以你猜,這次賀啟云再帶著人找上門時,我阿爹是怎樣的反應?”
岑聽南沉默著,不知如何作答。
十一乍然笑起來,凄凄惶惶,滲在幽靜柴房中。
“我那自小就疼我的阿爹,將我綁起來,也是關在家中柴房,不給我飯吃,不給我水喝,不讓我有半點逃跑的機會。連我阿娘……”十一似乎是哽咽了下,很快將緒藏起來,又麻木而平靜地接著說
,“就連阿娘也哄我,說不過是一次初夜,閉閉眼,當被狗咬一口,可是余生我們家都可以不缺吃喝了。”
“他們說,會替我找一個不嫌棄我的如意郎君,日后也會有好日子可以過。只要我愿意來這一遭。”
“阿娘說,很快的,他們甚至不會真的讓臭男人來玷污我。他們會用一空心的子,破了我的瓜,讓流進子,流進他們搜集的玉罐里。”
“如果藏得好,甚至不會有人知道……我阿娘跟我說的時候,多認真吶,仿佛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
“說我們會有很多錢,很多很多的錢,我可以日日吃上,也可以每月換上新。”
“可是怎麼就沒有人問一問我,愿不愿意吶?”
十一的聲音帶著恨,怨毒幾乎要化實質的濃霧溢出來。
岑聽南被這話里的荒唐震得晃了晃。
難怪,難怪他們一路行來,都未聽見任何討論的聲音。
也不見有人報。
起初與顧硯時還以為這些可憐人是畏懼權勢,不敢聲張。可如今方才知曉,只要有了銀錢,再親的家人也會便作推你下地獄的惡鬼。
這些子生子,便是們一生化解不開的劫難。
因為是子,所以可以被出賣;因為是子,所以嫁娶可以是明碼標價的;因為是子,所以一生都要為父親,為兄長,為弟弟而活。
只因他們是貧苦人家的兒。
……許是被關得太久,許是太過抑。
岑聽南什麼都沒能再問出口,十一卻盡數和盤托出。
被關在這里已經快月余,起初十一個子沒有人愿意,大家在這間小小的柴房里著困著,握著手互相打氣,說好絕不妥協。絕不以自己的子去換家人的富足。
可這些人不們,也不恐嚇們,只是將們關在這里,不給吃喝。
男人的笑聲混合著食的香氣從柴房的隙里傳進來。
很快就有人撐不住了。
最先放棄的是一個海棠的小丫頭,小丫頭才十五歲,還未及笄,被家人瞞報了年齡賣過來。沒過苦,幾頓就不行了,哭著要出去。
外頭的男人將帶出去,很快院外就響起的哭聲。
那哭聲很痛,撕心裂肺的,可到后來,就轉做了讓人面紅耳赤的靜,痛苦中,似乎還夾著不快樂。男人們的打趣聲落在人們的心頭,凌辱與恥燒得們痛不生。
然而再往后,混合著烤香氣傳進里頭的,便多了海棠的笑聲,和勸解聲。
“何苦吶,姐姐們。痛一會兒,只有一會兒就好了。我跟你們保證。”
海棠背離了們。帶走了越來越多的人。
一段時間后,柴房里就只剩下了十一,外頭的人也越來越,十一不知道們去了何,有可能是被放回家,有可能再也見不著了。連看管的人都撤走了。
可第十二個子一直沒能找到。
直到岑聽南被捉來此。
十一的聲音幽幽地:“我不想放棄,可是就連我,也快撐不住了。他們連死的權力都不給我。”
岑聽南的目落在的手腕上,那里有深深淺淺麻麻的疤痕,都是被刀割過的。有人給包扎過,可包扎也被撕扯開,出里頭猙獰的瘡口,的指甲摳進去,想鉆進已經逐漸愈合的傷口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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