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聽南了力,卻還在生他的氣:“說不能吃宵夜的是你,三天兩頭宵夜給我的還是你,左相大人可真是說一套做一套的偽君子。”
“都混賬了,偽君子算得了什麼?”顧硯時神自若,“只是了些小點心,不占肚子,隨意用些好睡個好覺。”
夜宵來得極快,岑聽南都疑心是他出門前就吩咐好的。
再看呈上來的花樣,竟然都是甜口的。
岑聽南愣了愣,他這是,無心還是有意……?自小就嗜甜,可是爹娘連帶岑聞遠都鐘吃咸口的點心更多,胃口又小,是以每回甜的點心都不會準備太多。
但這人從前有個病,席上東西種類一就不吃。爹娘見多了只當口味變了,沒那麼吃甜了,所以后廚端上來的點心漸漸又以咸口居多了。
再到后頭,連岑聽南自己都快忘記曾經嗜甜如命了。
顧硯時又是怎麼發現的?
岑聽南掙扎想起來吃些東西,這樣鬧一通,是真有些了。
顧硯時卻將按在床上道:“別了,要吃什麼我給你端過來。明日順便陪我出趟遠門。”
此刻一連上了六七道小甜點,岑聽南見了心極好,又真有些,便在心里饒了顧硯時幾分,只問他:“要去哪?”
顧硯時替呈了碗椰做的飲子,頓了頓道:“明日我恩師生辰,陪我去見一見罷。”
岑聽南從點心里抬起頭,訝異道:“你的恩師?你是說陳知安陳閣老?”
顧硯時斂了眉目,垂首不語。
第24章 孟夏草木深(1)
提起陳知安,上京城中上到八十老嫗,下到三歲小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位前朝宰輔是天下公認的清正廉明,一心為民的好。
雖然他在位期間勵志變法卻不得,但也實實在在為百姓們削減過徭役,尤其讓貧農們日子好過不,深得百姓敬重。
可惜這位陳閣老子實在太過筆直不屈,年歲愈大,與先皇之間的嫌隙也就愈大。
先皇厭惡這個束縛了自己一輩子的宰輔,年紀一大便轉而追尋起長生之道,對邊幾個道人頗為信任,朝上的事不大管,不愿聽,還拉著陳知安一同尋長生。
陳知安為民請命屢次壁,怒其不爭一氣之下索辭了,掛個閣老的虛名,去京郊山野之中創辦了如今譽天下的云鹿書院,此后閑云野鶴只肯教書,再不問朝政。
就連當今圣上同他幾個皇兄弟,時都是送來云鹿書院正兒八經過了一段山野生活的。
連最厭惡陳知安的先皇都不得不承認:“陳知安其人,冥頑不靈,老古板一個,學問卻是當今天下第一人。”
也是因著這個原因,盡管沒當得三朝元老,陳閣老的地位卻是實打實的超然。
他
桃李遍天下,真要算起來,李璟湛與顧硯時都是他的學生。
旁人也許不知,岑聽南卻是聽爹爹在家中閑話時曾提起過的——陳閣老當初最得意的學生不是李璟湛也不是先太子,而是顧硯時。他將顧硯時看作自己的接班人,認定顧硯時會是肅清天下,讓盛乾朝海清河晏的那個人。
后來顧硯時果然承了師志,從老師手中接過擔子為新一任宰輔,可兩師徒卻不知為何生了嫌隙,傳言當年陳知安大怒一場,在一個雨夜將顧硯時掃地出門對他破口大罵,直言自己此生就當沒有過這個學生!
所以當年發什麼了什麼?是顧硯時犯了錯嗎?
岑聽南抬首,想在顧硯時臉上找到些蛛馬跡,卻只看到一張面無表的臉。
冷冰冰、邦邦臭石頭一塊。
“洗漱后就睡吧。”臭石頭說著就想來抱去洗漱。
岑聽南朝后一躲,含糊道:“我長手長腳了,后院廂房那麼多,你換一間歇。”
顧硯時臉眼可見沉了些,嗤笑道:“剛挨完訓屁又了?”
岑聽南想起方才的荒唐時刻,呼吸一滯,扭過頭道:“我這會兒可沒犯錯。左相大人沒有理由罰我,所以……”
“所以?”顧硯時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等開口。
“所以平日你都得聽我的。”岑聽南鬼使神差地,想到家中爹娘,腦中還未想清楚,卻已口而出。
話一說完就后悔了,爹爹娘親兩廂愿一見鐘,爹爹聽娘的自然天經地義,他們算什麼關系,怎麼會要求顧硯時聽的呢!
一定是被顧硯時幾次三番的冒犯舉氣糊涂了。
“算了。”
“好。只要兒不犯錯時,都聽你的。”
兩人聲音同時響起,岑聽南愣了愣。
他這就答應了?以后會像爹爹聽娘親話那樣聽的?
顧硯時想的卻是別的。
犯不犯錯的,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不犯錯聽的,可若是犯了錯……
顧硯時眸深了深,晦地看了一眼藏在被子下的皓足。
再有下次,就打腳心。
岑聽南被他盯得幾乎要氣,尋了個枕頭就砸過去:“你在看哪?!”
顧硯時一把接住,扯著笑了:“哪里我看不得?哪里都是我的。你最好期待自己接下來都別被我抓到小辮子。”
說完抱著枕頭轉便走了。
很快對面院子便亮起燭火,在夜里一一的,像是和岑聽南眼前的燭呼應。
岑聽南眨眨眼,滅了燭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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