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木華獎針對的是青年作家,而青榆獎則不限年齡閱歷,同臺競爭的甚至是一些名數十年、存在于教科書上的當代作家們。
廳堂燒著暖洋洋的爐火,一大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
遲晏風塵仆仆趕到,禮貌地自罰三杯。
外婆笑著向大家重新介紹了他:“這位是小遲,我們停停的男朋友。”
反應最激烈的竟然是兩個表弟,兩個小屁孩兒驚惶不安地瞪著眼睛瞄顧嘉年,無聲詢問這個吸鬼怎麼就他們姐夫了。
只不過,這無聲的控訴在收到兩個厚厚的紅包之后,立馬變了彩虹屁。
“停停姐,我覺得小遲哥哥真好的。”
“是啊,雖然說他之前是有點怪。但我后來想想,居家的男人多好啊,不會出去搞。”
“不曬太皮還白,不像陳鎖,天在外面瘋跑,黑得跟個炭一樣。”
“……你才跟個炭一樣。不過停停姐,我覺得小遲哥哥一看就是有點心靈創傷,你要對他好一點,知道不?”
顧嘉年:“……”
小遲哥哥?
怎麼就哥哥了?
小小年紀就這樣沒骨氣的?
幾個長輩雖說有些詫異,但詫異過后,更多的是欣,越看他們倆越般配。
娘家人對待婿,總是越看越滿意,遑論這婿還長這樣。
這高、這樣貌,哪里找的出來第二個。
更別說才華和人品。
在得知他也是晝大畢業,還是聲名赫然、獎項拿到手的知名作家之后,兩個舅舅的簡直笑到要合不攏,番拉著他喝酒。
一杯剛下肚,那邊一杯又續上了。
遲晏來者不拒地喝著,臉上倒是看不出異樣,幾下來,直喝得大舅大著舌頭連連豎大拇指。
顧嘉年在旁邊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他臉雖然沒變,可眼皮已經紅了大半。
他喝醉了。
——不知道是不是長了那顆痣的緣故,他這人上最敏的地方就是眼皮,簡直像個信號。
顧嘉年走過去,擰著眉把二舅賊兮兮倒酒的手給擋住,鼓著臉頰道:“舅舅,你倆夠了啊,多大年紀了,兩個人對付一個,不彩吧?”
“有……有什麼不彩的?這還……還沒嫁過去就護上了?”
二舅口齒不清地說完,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眼看著兩個舅舅都被喝趴下了,顧嘉年總算松了口氣,手了遲晏的眼皮。
果然燙得很。
他直著脊背坐在長凳上,神如常地看著,可目卻有些遲緩凝滯。
顧嘉年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沒有反應。
正要收回手,卻被他輕輕握住,五指強勢地穿進來,本能地牽著的手到邊。
顧嘉年眼皮一跳,連忙回手,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幾個小孩子在玩牌,外婆和舅媽們在房間里看春晚,還有一些來串門的親戚們坐在飯桌上聊天嗑瓜子。
又轉過頭看著飯桌前的男人。
在人前一貫寡淡的眉眼,此刻彌漫著藏不住的微醺意,明明醉得神志不清,手卻鍥而不舍地過來拽的袖。
顧嘉年猝不及防下,被他一把拽到邊,腰窩里懟進來一顆熱乎乎的腦袋。
“……”
他到底還知不知道這是在哪里啊?
這滿屋都是親戚,嗑瓜子的聲音不絕于耳,地上一大片散落的瓜子皮。
瞥見有幾個姑婆在瞄他們,還捂著低聲議論了幾句。
顧嘉年面皮發窘,著頭皮扯扯他角,低聲哄他:“走吧?送你回去睡覺。”
他的聲音悶悶的,說出來的話卻要嚇死人。
“嗯,回去、一起睡。”
“……”
顧嘉年連拖帶拽外加捂地把人從外婆家院子里扯出來,一路牽著他往山路上走。
他倒是配合,一言不發跟著往外走。
青山里,山路上落滿了殘枝敗葉,雪早已經化了,只有某些不見的草垛里還積著一些。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著,呼出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霜。
直到一步一步爬到山腰,走到悉的庭院門口,顧嘉年才駐足往山下看。
山腳下是星星點點的燈火,有山野間零散的屋頂,和漫山遍野青翠的竹林。
冷風里帶來輕甜潤的植香氣。
接近午夜的時候,各家陸陸續續點燃了鞭炮和煙花。
他們離得遠,聽不到劇烈聲響,只見璀璨的煙火照亮了半邊天。
不是什麼講究的品,大紅大綠、形狀各異的火花,一個接一個炸徹蒼穹。
顧嘉年依稀記起去年的這個時候,一個人待在九中,連家都沒回。
那個除夕夜,領了九中食堂給留校學生發的新年禮包,獨自一人在宿舍里翻完了兩本書。
十二點鐘聲響起的時候,往窗外看,北霖的市連煙火都沒有,只有鋪天蓋地的雪。
那是座冷冰冰的城市,大雪里埋葬著最痛苦的十年。
可如今,一切都過去了。
顧嘉年側過頭,眼里映著滿天閃耀的煙花:“喂,遲晏,你喝醉了嗎?”
他誠實地牽著:“嗯。”
“那你都喝醉了,喪失了的掌控權,現在我說什麼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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