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年心里有點樂。
他這氣也生的有點沒骨氣啊。
顧嘉年的角忍不住揚起來,大方地手摟住他的腰。
額上按的作倏地停住,隔了兩秒又繼續開始按——倒是也沒有推開。
顧嘉年心里更想笑了,得寸進尺地往他懷里鉆,自顧自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耐著子哄他:“遲晏,今天是你生日,你開心點嘛。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
話音剛落,懷里的人總算有了靜。
語氣荒唐又無奈。
“還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就這麼嚇唬我?嗯?”
今天接到消息的時候,賀季同說他臉白得像鬼。
“顧嘉年,”他想到這里,氣不打一來地住的臉扯了扯,“你男朋友今天才剛過二十五,還不想英年早逝呢。”
是呢,他今天二十五歲了。
顧嘉年沒吱聲,兩只手圈在他后背,臉頰在他口蹭了蹭。
遲晏任抱著,一直抑著的心疼終于控制不住地泛上來。
他的視線掠過孩子蒼白的臉和眼底的青黑,慢慢落到手指上——原本因為長期寫字關節就有點彎曲,現在又長滿紅紅紫紫的凍瘡。
顧嘉年仰起頭,察覺到他目所在,下意識了手,企圖把難看腫脹的手藏起來,卻忽然被他鉗制住。
遲晏牽住,仔仔細細地看那手指上的傷疤和深深淺淺的咬痕,頭滾著,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克制著語氣,好脾氣地同商量:“我知道你對學業看得很重,也想未來在學上有一番作為,這很好。”
“但我們做事不能莽著來吧?是不是該循序漸進、徐徐圖之?是革命的本錢,你這樣搞下去,咱倆肯定有一個得先垮。”
“好,我知道啦,”顧嘉年虛心地接他的建議,“這次確實是有點胡來,以后肯定不會的!”
說著,忽然又想起正事,再加上他現在語氣和,氣應該消了。
于是又打起手機的念頭。
“遲晏,我手機在你那嗎?”
遲晏“嗯”了聲,卻不給,輕輕著手上的凍瘡,半脅迫地問:“先把話說完,以后絕對不胡來,認真的?不準嬉皮笑臉,也不準避重就輕轉移話題。”
顧嘉年立馬跟他保證:“認真的,絕對真!下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以為重!”
遲晏盯了一會兒,才“哼”了聲,從口袋里拿出的手機給。
顧嘉年松了口氣,點開手機看了眼時間門。
十一點五十。
差一點就過了。
一邊應付著他的話,一邊心臟怦怦跳著,點進郵箱,刷新了一下。
遲晏那邊還在耐著子跟講道理。
“生日倒是沒什麼,只是可惜了電影票、定的餐廳還有花,本來想……再討好你一晚上的。”
“原本……也有話跟你說,但就你現在這個,還是別聽了吧,留到你康復。”
“小朋友,你要說到做到啊,別拿開玩笑。你不是一直讓我好好生活嘛,那你自己怎麼能搞這樣?這一頁就揭過去,下一次我……”
只是他話沒有說完。
懷里的孩子忽然抬起頭,角翹得很高,眼睛又紅又亮,如同墜落的星辰。
無意識地張,像只小松鼠般啃著自己長滿凍瘡、疼難耐的手指頭,另一只手把手機屏幕懟到他面前。
尾音止不住地發著抖:“遲晏……你看。”
“我做到了。”
遲晏下意識地看過去。
那白晃晃的屏幕里,躺著一封郵件。
這郵件沒有標題,也沒有正文,只是附上了一個wrd格式的附件。
他頓了一下,手點開那個附件。
《大興安嶺的林中人》序言。
晝山大學中文系主任,沈晉,于此嘉年十二月末作。
遲晏滿眼恍惚地抬起頭。
病房里,粥殘余的香氣在彌漫。
白織燈在發熱,飲水機在囂。
他的小姑娘穿著寬寬大大的病號服,臉上帶著笑,沒什麼形象地放下啃滿了牙印的手指頭,連名帶姓地喊他好幾聲。
“遲晏,遲晏,遲晏。”
顧嘉年角高高地揚著,眼底籠了一層熱燙的水漬。
真的趕上了。
雖然只是輕飄飄的、毫無儀式的一封郵件。
雖然比不上他送的那十九個致包裝的生日禮盒。
可那也是用四十九頁的論文換來的呢。
今天就真的覺得,自己特別特別厲害,特別特別棒。
顧嘉年再次手扯住他冰涼角,笑著眨去眼底的氤氳,鄭重其事地祝賀他。
“遲晏,祝你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遲晏,祝你從今天開始,永遠快樂,永遠做自己。”
“還有……”
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磨磨蹭蹭地紅了臉。
幾秒鐘后,一鼓作氣地仰起頭,和牙齒莽撞又青地磕上眼前那對,垂涎已久的、形若翅膀的鎖骨:“就,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說過呀?”
“遲晏,我也很你的。”
“最最你,從來沒變過。”
*
屹立百多年的晝大中文系辦公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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