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門日

尤其小柳氏最懊悔。

早知道世子直言不諱，半點不懂維護子心思，該阻止秦知宜，不要問。

既然都預料到了，何苦害姑娘去遭這份罪呢？

秦知宜從小在家中過得無憂無慮，養得純善開朗，一看低頭悶悶不樂，小柳氏一顆心都碎了。

屋裏伺候的其他人見這一幕，也以為世子傷了夫人的心。

雖然世子所說不偏不頗，可那話直接得不太好聽。

再者，凡是心裏有對方的，哪個男人對自己心悅的子會說這麽冷漠的話。

這讓一幹人等，更加確信，謝晏對秦知宜沒分。

他們都看向夫人，目摻雜著許憐惜。

這兩日的相，不說多喜歡秦知宜，起碼知道是個簡單人。

對們這些下人，不會頤指氣使，呼來喝去的。

有這樣的主子，即使不喜歡，也不會討厭。當然盼著好。

誰料，在一衆同的目中，秦知宜擡起頭。

“不過，夫君你也不能太快了，用飯要細嚼慢咽才好。你吃快了，就顯得我更慢了。”

說得頭頭是道，語氣輕盈。

竟然聽不出任何不高興。

令人驚訝。

謝晏面無表：“我并不快。”

秦知宜還還：“那你再慢點。”

這下，下人們都懂了，不僅世子對夫人無，夫人也沒把世子放心上。

衆人那萌生的憐憫之心頓時彌散。

既然互相不滿意，那沒事了。

這麽想雖然不對，可兩人都不在意彼此，總比一方被另一方傷心要好。

小柳氏們心轉晴，

旁人腦中的想法堆起一摞車，秦知宜和謝晏二人一無所知地各執一詞。

其實秦知宜知道，謝晏飯桌上的規矩是無可挑剔的，是怕自己改不了，所以讓謝晏跟著一起配合。

婚後的第二日，就這麽簡簡單單地又過去了。

明日是秦知宜三朝回門，下午，謝晏又檢查了一次回門禮的禮單確認無誤。

秦知宜沒關心這些禮單，自己準備了一個黑漆描金的木箱，裝著給爹娘和兄弟姐妹準備的東西。

秦家富裕，什麽都不缺，但哪怕只是自己親手裁一塊布，秦知宜也要帶給家人，表達思念。

這舉，倒讓謝晏意外。

他以為秦知宜不過問回門禮的事，是個心裏不藏事的甩手掌櫃。

看自己也備禮，才知道，秦知宜并非懵懂。

不是事事不關心，只是很多事不在眼裏。

看給家人準備禮既知，待看中的人和事，是很上心的。

第二日要早起，夫妻二人早早睡。

秦知宜想家了，背對著謝晏安靜躺著，沒再折騰。

床帳裏寂寂無聲，使得窗外風聲都變得近了，一縷接一縷，寂寥無趣。

謝晏睜開眼，又閉上，在淡淡的不適應中步沉眠。

心裏惦記著事，如同以往去衙或者上朝一般，謝晏睡得平，醒得早。

五更的鑼聲剛過，他便半夢半醒，估著時間又躺了會兒。

旁是秦知宜睡的呼吸聲。

知道起床難，謝晏計劃，最遲卯正兩刻，秦知宜若沒有醒來的跡象，就讓的婢生拉拽也要把人拽起來。

秦家的人都想不到，自家二姑娘出嫁還沒滿三天，就讓姑爺對的起居習嚴陣以待。

謝晏提前起床洗漱，換上昨日挑選的新，長發梳得齊整，戴玉冠。

絳紫領直裾深，月白鑲玉腰帶，月白底袍，配黑翹頭履。

貴氣端方。

謝晏的裳配飾多以大氣深沉為主，不常出現織錦花綾之類，布料素淨耐看。

他面俊長，即使穿得簡單，也括倜儻，貴不可言。

他這邊穿戴好了，裏屋傳出聲聲嗔的呢喃。

“別嘛……”

“讓我再睡會兒……”

聲音模模糊糊的，聽著不清醒。

是晚桃和早晴，應了謝晏的提醒，齊齊下手要把秦知宜從床上挖出來。

此時天都還未亮，秦知宜眼睛睜不開，在迷糊之中耍賴，抱著被褥不想起。

謝晏繞過屏風，穿過帳子，看到披頭散發的秦知宜像一塊面團一樣和被褥纏在一起。

的兩個婢求爹爹告，三人作一團。

謝晏走近，直綴綴地立著，居高臨下，目沉著。

這氣勢無聲卻駭人，拉扯的三人驀地靜止不，秦知宜的眼睛也睜開了。

謝晏道：“今日回門，不可耽誤。”

明明他的話音沒什麽波，可就讓秦知宜覺，如同寒冬的枯寒朔風，撲面而來。

讓人剎那清醒。

“起，這就起。”

秦知宜覺自己莫名其妙矮了一截。

兩位主子都起了，棲遲居的下人往來忙碌更甚。

待謝晏和秦知宜用罷簡單早飯，給侯爺夫婦請安道別，一對一對的仆人擡著回門禮，從離世子院最近的東角門離府。

一路無話。

秦知宜掀開車笭張，見幹道行人稀疏，只有早市的鋪面忙碌。

此時尚早，人不多，馬車更沒幾輛，侯府的馬車一路暢通無阻。

車行約半個時辰，到了秦府門前，一看大門輕掩，還沒做全迎客的架勢。

待有人去通傳，秦府才急急忙忙地有了靜，迎客的管事匆匆走出來。

不多時，秦家家主主母，以及一幹親眷也匆匆來了。

謝晏和謝家下人一看這形，明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秦知宜的早睡晚起很有秦家家風。

但無人埋怨秦家人規矩差。

因為謝晏昨日送的拜帖裏寫了，今日巳時初到府，此時足足早了半個多時辰。

秦家人就算準備得再早，也不至于在門前幹等這麽久。

秦父秦母看到自家兒和姑爺，驚得不淺。

不是說巳時初嗎？怎麽早到了這麽多。

幸好今天一家人起得早，不然整個秦府的面子都要丟盡了。

秦知宜看到家人，早起的混沌頓時拋到腦後，走到人堆裏和親人噓寒問暖。

秦母鄭氏握著二兒的手，眼眶一熱，盈滿了淚。

秦知宜本不想哭的，一看到母親落淚，自己也酸了鼻頭。

其他秦家人圍著秦知宜，你一言我一語，嘰喳熱鬧。

謝晏看到這形，會到了與自家完全不同的氛圍。

難怪秦知宜養這樣簡單的子，是因為秦家從上到下，都是實心眼的。

最明顯的是，從秦知宜和秦家人嫁後會面，們都聚在一起，一邊說一邊往府走，除了管家和管事，幾乎沒人管謝晏。

并不是秦家人不在意他，而是們太在乎秦知宜，心全被占據，忘了他這個人。

走到半路，秦知宜的兄長秦知獻才扭頭看了眼。

看到謝晏這個被冷落的新面孔姑爺，怔住了。

待他傻眼意識到失禮後，立即面帶愧走向謝晏，和他說話，陪同著往前走。

謝晏并未多心。

會出現這樣場面，屬于他意料之外，又理之中。

兩日來和秦知宜的相，讓謝晏已有了心理準備。

他從前也見過秦父和秦家子弟多回，在外，秦家人樂善好施，好說話又豁達。

不是那等功于心計之輩。

只是不知道，他們還有這麽馬虎的一面。

看得出來，秦父秦母極深，生怕嫁人後吃虧氣，忙著問好不好，才無暇管他。

再說秦知宜，父母親人對沒什麽差別的問話，翻來覆去地答，也不覺得麻煩。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在侯府很好。

“婆母公爹都寬仁和善，祖母慈，叔伯姨母和兄弟姐妹是極好相的。棲遲居氣派寬敞，一應俱全。世子也好，他還讓我寫了個菜單，讓廚房按著我的喜好備膳呢。”

如果沒有後面這句補充，在秦知宜詳盡地誇贊了其他人之後，只說謝晏“好”，會顯得很沒有說服力。

秦知宜想不起來謝晏哪裏好，印象最深的只有寫菜單。

這不是對謝晏不滿，是謝晏那人表現得太淡了，讓秦知宜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好。

這話，其他人都信了，唯獨謝晏本人，持懷疑態度。

因為說誰都好，用詞極親切，甚至包括為難過的三嬸娘，也說好。

所以顯得對他的誇贊單薄無力。

謝晏并不介意，反而意外。

因為他以為，以秦知宜那樣的格，會不喜歡與截然不同的他。

尤其是今天清晨，明明想耍賴晚起，但是在他眼神的威脅下，一改懶散，說起就起了。

一路上坐車時也一句話都沒說，大概在心裏罵他呢。

夫妻兩個，人心隔著肚皮，雙雙對彼此的誤解頗深。

早上的事，秦知宜本沒往心裏去。

那時迷迷糊糊的，一半意識還在夢中，忘了要早起。

一看到謝晏，想起回門，想起今日可以見著父母，就有了起床的勁頭。

當時的確被謝晏的氣勢鎮住了，但不至于因為這事厭煩他。

秦知宜智未開，對夫君這個份沒有預想，只要謝晏不欺負，這門親事都會很滿意的。

坐馬車時不說話，那是起了大早，又用了早飯，犯困呢。

謝晏又一直是個不怎麽說話的安靜子，他不開尊口，秦知宜并不會發散多想。

人群中的秦知宜笑靨如花，一側酒窩深深，是謝晏不曾見過的模樣。

他遙遙看了一眼，半晌，移開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