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章佳檸格外安靜，莫名的心不好，說不出緣由，越是這樣越是煩躁。

緒是能被知到的，程澈發覺不對勁，試探著問：

“累了？”

就搬那幾趟還談不上累，“沒有。”

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無言，車除了風聲就是發機的噪音，程澈面對章佳檸的反常有些無措，張了張，“你真厲害，一個姑娘能聯系到這麼多書。放在一般人上，未必能辦。”

章佳檸說：“我聯系李經理其實也沒把握，說了我們村的況，沒想到他立馬答應了。”

“李經理人真不錯。”程澈順著的話夸贊句，又找到了新話題，“你大幾開始兼職的？”

章佳檸說：“大一就開始了。”

程澈說：“很辛苦吧。”

章佳檸：“還好。”

回憶起那段日子，說不上艱苦，但絕對算不上輕松。

沒跟家里人提過，打電話也都是報喜不報憂。

畢竟債臺高筑已經夠得人不過氣了，再加上還要供上大學，不忍心再跟父母輸出負面緒。

程澈繼續問：“那你一直在李經理的公司干？”

章佳檸：“沒有，我開始當過家教，做過家政，小托管班的老師我也干過，還在超市推銷過吃的用的……”

聽細數過往，知道那些年過得也不是風平浪靜，再回想自己那幾年吃的苦，兩人似乎同病相憐。

“你大幾去的李經理公司？”程澈問。

章佳檸：“大三，還是我同校的校友介紹我去的。”

程澈：“你校友還照顧你的。”

章佳檸笑了，“在李經理那不做了，但李經理一時找不到人接替工作，讓幫忙找個接班的才同意辭職。”

程澈挑眉，“都不干的活兒，介紹你去？明擺著坑你呢。”

章佳檸說：“沒那麼嚴重，有事，我正好缺錢，我們倆一拍即合，不能算坑我，也算幫我了。”

程澈哼笑，“你倒想得開。”

章佳檸悵然道：“你不明白，人在沒錢的時候，沒什麼想不想得開的，只有往前走，只想多賺錢。”

程澈說：“照你這麼說，李經理給你的工資還不錯。”

章佳檸：“正常價，但考慮我是學生，只要我能在規定時間完工作，工作時間比較彈。”

程澈問：“干什麼活？”

章佳檸說：“整理書。”

程澈眉，“書有什麼好整理的。”

章佳檸說：“你以為一個書架的書吧。”

“不然呢？”

章佳檸開始描繪，“你見過咱們村的大棚吧。”

“嗯。”

“我整理的庫房有兩三個大棚那麼大。”

程澈挑眉，“……工作量可不小。他到底做什麼買賣的？”

章佳檸說：“他剛開始搞圖書批發的，囤了好幾個庫房的書，經年累月有些庫房堆得太雜，想找書都難，他就雇人去整理。”

程澈終于明白這活兒可不輕松，“錢難賺啊，讓我在一堆書的倉庫里呆半天，我可呆不住。”

章佳檸說：“之前應聘了很多人，大多干不了幾天就走了。我不到一個月就整理好一個庫房，把圖書分文別類擺好，還給庫房建立電子檔案，方便后續查找圖書和庫存量，李經理為此額外獎勵我五百塊。”

聽出的喜悅，程澈說：“那五百怎麼花的？好好獎勵下自己，買服，吃好吃的？”

章佳檸搖搖頭，“那五百剛好給我爸湊房租了。”

程澈角的笑淡了，無聲嘆口氣，看眼車后視鏡里的人，沒從臉上看到一埋怨。

章佳檸說：“我爸給我湊學費就夠難了，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跟我開口。……好消息就是，李經理給我漲工資了。”

程澈心里不是滋味，怪心疼的。

“所以，我一直都很激李經理。”

程澈掃眼恢復如常的臉，說道：“該漲，遇到好工人，就是要多給甜頭，這樣才能留下人。”

章佳檸說：“怪不得你能當老板，想法就是多。剛才看你跟李經理沒聊幾句就把人哄高興了，實話講，你社能力真強的。”

程澈說：“啥社能力，是個人就會。誰不會說好聽的。”

章佳檸：“我啊，我語言表達能力就一般，但我很羨慕你這種會說話的，說明商高。”

程澈笑了，小幅度地瞟眼，“就沖你說這些話，你的社能力和商也不差。”

幾句話就給了章佳檸信心，拋開兩人斗的時候，大多況下跟程澈聊天還是很舒服的。

章佳檸：“我媽總說我悶葫蘆，不會說話。”

“誰說的，我就聽。”

章佳檸笑得合不攏，“你忘了咱倆斗的時候吧？跟我吵得臉紅脖子？”

程澈角的弧度難，但又不肯承認，“哪有吵架，我什麼時候跟你吵了。”

“你不承認是吧。用我幫你回憶不？”

程澈終于憋住笑了，“我認，我認，但我也不是真跟你吵，我不是逗你玩嘛。高中那三年，過得真快，不過也真快樂。唉……可惜我爸走得早，要是現在還在，該福了。”

氣氛突然變得低沉，章佳檸說：“我也是出來后，聽我媽說你家出事了。”

程澈臉如常，不是忘了過去的苦難，更沒忘記父親遇難后家里如同天塌了般的艱難。

只是苦難和艱難都熬過去了，經歷了大悲大喜后，他剩下的只有平靜。

程澈說：“都是過去的事了。”

章佳檸說：“是啊，都過去了。”

程澈：“只要你堅持，日子都會好起來的。有句話怎麼講，你只需努力，剩下的給天意。”

“呵呵，”章佳檸噗嗤笑了，“你還會安人的。”

程澈喜歡聽笑，“會安也得分誰，就老三那樣的，我多說一句話都算我輸，對付他，武力解決就夠了，能手絕對不吵吵。”

章佳檸被逗得咯咯樂，“他用武力解決，我呢，話聊？”

程澈說：“對唄，對你，我可有的是耐心。知道為什麼嗎？”

章佳檸：“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程澈搖頭。

“因為我是的。”是的，讓著你。

“呵呵。”程澈笑而不語。

他的沉默落在耳朵里即是默認。

可程澈心里明白，如果現在回答因為喜歡你，兩人的關系絕對驟降冰點。

所以，先跟培養，等時機再捅破這層窗戶紙。

有的魚，就得放長線，才能釣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