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云淡日寒。一夜滿天飛雪謝幕，只留下天地白茫一片。

胥從策敲響顧忱家的院門，驚擾了圍在火堆盤的死狗，它站起，向門口的方向，了兩聲。

來人似乎估過時辰，巳時既不晚也不早。

“恩人。”

顧忱沖胥從策點了點頭，目不留痕跡從他包裹上過，側讓人先進屋，“秦沈剛起。”

桌子上的茶水晾了一晚上，顧忱為他新沏了熱壺。

“有勞恩人。”胥從策阻止了他倒茶的舉，他待會還要趕路，這會喝太多水不好。

“不必客氣，來者是客。”

顧忱見他不喝，便端上些填肚子的小食放在桌上，轉自己忙活去了。

胥從策大約等了半盞茶的功夫，秦沈才從室出來，見到胥從策有些吃驚，然后看見他邊的行囊，腳步微頓，卻沒說破。

“你等會，我先洗漱。”

胥從策只好又坐了回去，小口吃著桌上的小食。

過了會，秦沈端著兩碗面進來，將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吃吧。”

胥從策了眼在忙碌的顧忱，被秦沈一掌呼了回來，“快點吃，吃完說，別耽誤我幫媳婦干活。”

胥從策只好從他手里接過筷子，嗦起來面。

等秦沈喝盡碗中湯水，放下碗筷，胥從策才開口，“掌柜，我此番來向你辭行的。”

施盤武的事塵埃落定，鳴見得不到手，已準備回京，胥從策打算尾隨，將其斬殺。

“預備殺了鳴？”

秦沈敲了敲碗沿，趴在地上的死狗屁顛顛跑了過來，他將桌上的骨頭掃進碗里，然后倒在地上。

“我發現你們一個個都喜歡干些吃力不討好還會連累別人的腥事。”秦沈了低頭干飯的死狗，“兒子，你說這個叔叔是不是傻。”

死狗已經干凈地上的骨頭，興抬起頭，汪了聲。

“看吧，我兒子都說你做法不明智。”

胥從策：“......”

他并不認為這條狗能聽懂人話。

“再說了，你仇人不止一個，就算你殺了鳴又如何，他不過是底下的無名小卒，被那些人知道你的存在，你不一樣會落得你爹一樣下場？”

胥從策繃直，眼瞼一，眉頭抬起，爾后呼出一口氣，“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看你反應我應該猜對了。”秦沈一手著死狗，一手著肚子，看上去整個慵懶無比。

胥從策：“......”

果然，玩計謀的心都臟。

“我不是才教過你們用捧殺麼？我那日的鄭伯克段于鄢是說與你聽的......”秦沈給死狗梳的手忽的一頓，“哦，我忘了。你大無腦。”

“...我原是想要散布消息的，只是他名氣在周邊不高，無從下手。”胥從策認真為自己找借口。

“誰告訴你捧殺就是造謠？”秦沈迷著胥從策，“我當日這麼說的嗎？”

胥從策默然，你沒有，但你不是這麼做的嗎？讓人吹捧顧英蘭的賢良淑德，又讓人夸同徐福生夫妻相生，天生一對。

秦沈抹了把臉，覺得心有點累，“來來來，我教你。”

起初秦沈企圖跟他分析顧英蘭和鳴兩者的不同，告訴他據不同況做出不同的分析理，甚至還舉例說明。

胥從策認真點頭，不明所以，甚至開始覺得麻煩，干脆殺一個算一個。

“算了。”秦沈放棄了，“左右都是要去京城的，你便以我們同謝家談合作份去，順道再幫我把這件事辦妥，就當是報酬了。”

秦沈起回屋拿出筆墨，從柴房取了些熱水解凍，才喊胥從策磨墨，提筆寫。

“你就按照這上門的做，才多大年紀，整天老想著打打殺殺的，你叔叔不是說了，你不適合修殺伐道，容易斷送道行。”

胥從策倒是不在意，“斷送便斷送了。”

他選擇修道就是為了報仇雪恨。

現在想來，斷送了也不差。

“六。”

秦沈之前聽徐從行說過，師質幾萬人都不見得出一個，而能修道的十萬個人才有一個，整個朝國上下也不過幾百個名師。

實打實萬里挑一的存在。

然而他邊這位，好似還很瞧不上師和修道的樣子。

雖然他也不羨慕就是了。

“好了，去吧，自己找賬房撥銀子上京。”秦沈抖了抖紙，遞給胥從策。

“多謝掌柜。”胥從策將墨跡烘干，折疊放懷里，拿起包袱就準備離開。

然后想起什麼，轉頭又回來，出手，“五百兩。”

秦沈掃了他的手，懶洋洋靠在門上，揭開眼皮子。

“沒有。”

胥從策也不計較，手去開院門，然后聽到秦沈欠扁的聲音響起。

“都拿去賠將軍府的瓦了，五百兩不夠，我還給你多了幾百兩銀子 。”

胥從策難以置信，“五百兩都不夠？”

“你以為是你家的泥瓦呢？那可是青瓷瓦，青瓷瓦你懂不懂，把你賣了都買不起。”

胥從策不懂，只覺得他的錢跟水一樣，還沒到手，便沒了蹤影，還倒欠別人幾百兩。

“聽說你爹在鰱魚鎮做打鐵生意，你若你不回來還債，我便把你弱多病的爹拖過來日日夜夜I干活直到還清債為止。”

“好。”

胥從策關上了門，隙中還能看到他揚起的角。

白雪映日，空中又飄起了細碎的雪花，零零落落，蒼茫一片。

胥從策松開攥的手，著雪樹下穿著紅在雪中起舞的人，覺得自愧。

“呆子，你可是看我癡了？”

胥從策沒有開口說話，結滾，像是被大雪埋了嗓子。

“出門在外也不知道多穿點，冷死你算了。”那人臉上一貫倨傲，可做的事偏偏口不對心。

胥從策阻止白為他披的裘，“我不冷。”

他想說，等我回來，便嫁給我好嗎？

可到的卻是，“我聽聞你不喜師。”

“對。”白看著他，好似猜到了什麼，渾發。

胥從策手了個訣，心口赤紅的線，燃盡滿天飛雪，未化水便消弭在空氣中。

他說，“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