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熹微,正是暗明替之際,巡視的士兵在東南兩角捉到兩個圖翻墻的男人。兩人形削骨,一雙幽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看眾人,其目驚怖與孱弱的外表天壤懸隔,無端令人骨悚然。
“將軍,這兩人該如何置?”
堂下跪著的兩人,衫襤褸,破得已蔽不遮。前肋骨分明,只剩下皮裹著最后的骨頭,茍延殘地活著。
兩人直至被抓,后到扣押大堂,一句話都未曾開過口,勾瞪著眼睛,打量著所有人。
施盤武眼底閃過沉痛,忽然不明白這些年的邊疆守護,作何意義。
他蹙眉問守夜的侍從,“先生可醒了?”
“尚未。”
屋里除了呼吸,至今沒什麼靜,侍從估著非日上三竿,見不到人,往日秦先生也是這時候才醒的。
“罷了,先將人去地牢,對外謝客,就說我昨夜遇了刺。”
“是!”
原被猜疑過晌飯才會起床的人,竟著鳴聲,就洗漱了工整,想準備從后門溜出將軍府,鬼祟得像過街的老鼠。
剛到門口便被看守的小兵給攔了下來。
“秦掌柜,我們將軍在等你。”
秦沈雙手背后,故作慵頓挑起眼皮一角,懶懶地問,“抓住人了?”
“抓著了。”那士兵兩眼一亮,只覺秦沈料事如神,殊不知,自己一眼被看了。
“哦。”秦沈也沒想到看守士兵如此單純好懂,下后脖頸,吩咐道,“你現在就去縣令府,讓縣令擬告示出來,回來后巳時一刻把人從正門放了,帶著人,跟著他們兩,把城里所有的流民乞丐全部抓到祭祀廣場,然后給他們分配活,老弱病殘就去修繕城墻,年輕尚有力能走的,全部趕去修路,干不了重活的小鬼,就找個婦組織一下,掃大街。”
秦沈:“那些個癱不了的,洗干凈送去醫館,分別記下他們原貫籍、名字、親屬,有親眷的要親眷干活來還,沒有的記賬上,只要病稍好能,也都丟去掃大街。”
秦沈:“食只喂流食和粥,一天四頓,不能喂飽,也不能讓他們余下帶回去,這幾天活干慢,口頭催促就行,等人神氣上來了,干活利索了,就推功勞分,干一天活可以記一天分,告訴他們除去他們干活吃飯的工分,多出來的可以用工分換取其他食和寒被。”
那士兵歪著腦袋,嘀嘀咕咕跟著秦沈的話說了一道,點點頭,“屬下記下了,只是這記工分要如何記錄?”
“先讓他們干兩天活到時我去看看,擬個工分榜,你們照著上面錄就。”秦沈調子拖的長緩,睨看著他,問,“我可以走了嗎?”
“自然,先生慢走,先生可要屬下備上車馬,送您回去?”
“免了。”秦沈擺手,閑庭若步地走了出去,好似將軍府就是他家一般,可面上自若坦然,實則一出門就腹誹,他吃擰了才會坐你們將軍府的馬車。
然而,他這段時日常出將軍府,撇不撇清關系好似也無大差別。
罷,他還是抓收拾收拾包袱,贅顧家吃飯吧。
誰讓他在顧家村沒房沒車,還沒人脈呢,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不到排嘍!
“豈出此言?”顧忱喝了口秦沈買回來的粥,神莫名古怪,“你為貴人,況且你在這城中相甚廣,又與將軍,何人會敢排你,怕是爭搶要同你親近才是。”
秦沈笑而不語,湊到顧忱耳邊,鼻息縈繞,聲音低沉,磨得人耳子發,“難道忱忱不想要別人稱呼我為顧秦氏嗎?”
嫁人婦會冠夫姓,與自己本姓和稱,然則,贅婿卻無需冠姓的,秦沈此番話語,已然將顧忱置于夫,自己為妻。
顧忱直覺向上洶涌,順著脖子直上,燒盡理智,唯剩腦神經元快速活躍繪一張張不可為人知曉旖旎的畫。
顧忱的反應極大的取悅了秦沈,他在人臉頰上落下一吻,“看來忱忱是想的,那我便讓婆上門去你顧家商量贅一事了。”
“...你不用遷就他們,我很快便會將自己摘出來,你只需上門提親即可。”顧忱不想讓秦沈知道自己心機深沉,可又沒辦法同他解釋要如何從顧栓家摘出自己。
秦沈搖頭,只覺顧忱想得簡單了,人心是遠比洪水猛更可怕,“你聽我說,先不要急著擺你生父母。”
顧忱紅了眼,“為何?難道你也覺得我冷薄?”
“忱忱,你要知一事,顧栓代表不了整個顧家,你想要分出來,必要走過祠堂,經得族中長輩同意。”秦沈十指扣住顧忱的手,“嫁出去的孕男子,猶如潑出去的水,你覺得他們會幫著一個外人?”
“十年前便走過一遭了,十年后再走一次又如何?”顧忱眼底嘲諷之意更甚,“幫與不幫,我自有辦法,”
“忱忱,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寧與君子爭高下,不與小人論長短。”秦沈慢慢為顧忱梳理其中的人世故,“且不說最終結果如何,你記住,在長輩面前不要當眾駁了他們面子,哪怕他們倚老賣老,為老不尊,因為他們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何況,我們往后都要生活在顧家村中,日后不得要與他們虛與委蛇,不可貿然得罪。”
“我以贅婿為條件,將你分家出來,是最快,也是最能護住你的法子。”
“不必如此,我可以等...”
秦沈食指堵住顧忱剩下的話,用薄薄的指繭挲著顧忱的,帶著滲人心的疼惜,“你做的已經足夠了,況且與我而言,娶你或贅并無差別,你需記住,在這個世界,你是我唯一牽掛。”
“我很喜歡我們的家,也很滿意同你同死狗在一起。”秦沈輕輕住人的后頸,面對面合額頭,閉著眼,“忱忱,我你。”
他們都像公英籽一樣,很輕,風稍稍一吹,便四飄,居無定所,就似無落葉,總在漂泊。
好在,他們橫兩個時空,遇見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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