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封燼看著微信聊天框里跳出的字眼，薄不明顯的翹了翹，骨骼雅致的大手在鍵上敲出幾個字：“再過兩天就是除夕，老爺子特地吩咐，跟過去幾年一樣，兩家一起過。”

消息發送，封燼輕抬黑眸，落在辦公桌前，坐立不安，神繃著他的譚鵬，神泰然肅穆如睥睨蒼生的帝王。

譚鵬不自覺的錯眼躲避他來的目，著聲音迅速道：“只要能讓封二爺滿意，原諒犬子，譚家上下，定傾其所有。”

“與其讓譚家幾輩的努力付諸東流，譚董不如趁年輕，再要一個的好。”

這樣的話，但凡從旁人口中說出，都有惡意挖苦取笑的嫌疑，可封燼語調清淡無溫，就仿佛只是單純的給出一個友好的建議。

大概萬萬沒想到封燼會說出這樣的話，譚鵬先是一怔，后肩膀狠狠一拉，眼里的紅似乎都隨著眸灰敗了下來。

因為他意識到，封燼本就沒想過網開一面！

可是譚逸縱使枉顧章法，私生活放縱混一些，終究沒有莽撞愚蠢到敢真正挑戰深枝茂的封家，不過是對那位沈家三小姐言語上有那麼幾句冒失，當下也致了歉，何至于他封燼要如此不留面的趕盡殺絕。

譚鵬暗暗咬牙。

欺人太甚了！

……

沈家，看到封燼回過來的一長串文字，沈青璇來不及嘆惜字如金的“悶葫蘆”突然“轉”，秀氣的眉便輕擰了起來。

事實如封燼微信里所言，自從和封燼“在一起”后，老爺子每年都會邀請和二哥去封家老宅過除夕夜。

加上今年，就四年了。

實際上，打從心底，沈青璇排斥這樣的安排。

而且相信，整個封家興許就只有封老爺子樂見其，封大哥和封燼沒有所謂，剩下的封玥封父封母，只會比更反封老爺子的一意孤行。

也正因為“安排者”是封老爺子，不論是沈青璇和沈沭，還是封父封母以及封玥，都無法忤了老爺子的意。

畢竟，封燼雖說才是如今封氏集團的掌權人，但封家一言九鼎的大家長，仍是封老爺子！

許多事，開始時明確拒絕，或許便沒了之后的曲意迎合，行不由已。

沈青璇低低嘆了口氣。

怪就怪在第一次封老爺子“邀請”時，沒有堅定拒絕！

算了。

總歸這樣的安排，能讓老爺子開心，也是好的。

……

除夕這天，沈青璇站在臺，看著周圍相鄰的別墅里進進出出忙著裝飾過節的人們，目沉靜。

房門叩響的聲音傳來。

沈青璇沒回頭看：“二哥，我馬上。”

語調輕松。

沈沭站在門口，和看著沈青璇，扯：“不是來催你的，還早。”

沈青璇回頭看他，笑：“那二哥是找我有事？”

“我能進來嗎？”沈沭問。

自年后，沈沭從未擅自進過的房間，每回都會在征得的同意后，才進來。

沈青璇早已習慣，點點頭。

沈沭進去，走到臺，卻只停在臥室通往臺那扇玻璃門，溫盯著沈青璇的背影，語氣平和：“每年除夕，你都會站在這里，默默看著他們為了迎接新的一年忙碌。”

“二哥，以前爸爸，大哥和雷大哥在的時候，每年除夕這天，他們都會推掉手中所有的事，陪著我一起把家里家外都裝飾一遍。”

哪怕這樣的小事盡可以代給傭人去辦，但因為一句沒有那種氣氛，他們便縱著，親力親為。

沈青璇清的眼底含笑，轉頭著沈沭道：“二哥，等爸爸和大哥他們回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眼眸里浮著淡淡的笑，也有清瑩的霧氣，沈沭心尖泛疼，上前，從后輕擁著的肩：“好。”

沈青璇微仰頭，吸氣：“快了！”

聲音低低的，卻充滿堅韌。

……

沈青璇和沈沭是在下午四點左右到的封宅。

除了封燼，封家老都在。

看到沈青璇和沈沭出現，封玥臉先是本能的一拉，后又搐似的出點笑，看著姿秀芹出眾的沈沭：“沈二哥哥。”

沈青璇了封玥一眼。

讀到眼底的亮和臉上扭的，沈青璇眼皮翻了翻。

從封玥臉上看到這些神態其實并不陌生，別說沈沭，即便是看封燼和顧希嶼，封玥臉上也時不時出這樣的“花癡”表。

因此，沈青璇并未多想，而且，沒有恨屋及烏的找沈沭的晦氣，倒也省心。

沈沭眸底快速閃過一抹嫌惡，對封玥點了點頭。

封玥臉上的意更濃，覺到自己的心跳失控，忙吸氣，手了。

“小青璇，阿沭，快過來坐。”封泰溫聲招呼。

兩人走過去，沈青璇坐到封老爺子畔，乖乖巧巧的道：“爺爺。”

封楚山很滿意沈青璇的自覺，笑容滿面的：“知道坐爺爺邊上，爺爺沒白疼你。”

“我坐爺爺旁邊可不是為了討好您，是為了討好我自己，我就想挨著爺爺坐，開心。”沈青璇皺著鼻子，俏皮道。

“哈哈哈哈哈。”封楚山開懷大笑，“小騙子，哈哈哈哈哈。”

里說著“小騙子”，笑得卻比誰都開心。

沈青璇能覺到封楚山是真心疼，所以也樂意逗他開心，見他歡喜，心下也是高興的。

“有這麼好笑嗎？”

封玥小聲吐槽，“平日也沒見爺爺笑點這麼低。”

封楚山八十多歲的高齡，仍然耳聰目明，封玥的話飄進他耳里，他一收笑，橫：“你個小沒良心的知道什麼？我笑點低，你倒是有空給我講兩個笑話聽聽，一天天不見你人影！得虧你二哥你的足，不讓你離開首都，不然我老爺子閉眼之前能見你最后一面還未可知！”

封楚山原本只是假意想訓兩句，卻越訓越氣，說到最后，臉都虎了下來。

封玥被噎得啞口無言，臉上又分明不太甘心。

而這份不開心落在封楚山眼里，就是不服氣，虎目一瞪。

“青璇，沈二，來吃水果，阿姨剛洗好端上來的。”

陸錦眼明手快，親自端著水果往沈青璇和沈沭面前送。

沈青璇假裝看不出陸錦的護心切，拿了顆葡萄，挽：“謝謝伯母。”

陸錦對勉強笑了笑。

封楚山看看陸錦，又看看封玥，蹙著眉，到底也沒再說什麼。

“沈二哥哥，你不喜歡吃葡萄嗎？”

見沈沭婉拒陸錦的好意，封玥不知道是不是缺筋，眨眼忘了前一秒還在挨訓，蹭蹭的坐到沈沭旁邊，著他道，“你喜歡吃什麼，我讓他們給你弄。”

封玥一靠近，沈沭便嗅到一香氣。

封家四小姐用的東西自然不會是低劣之，可濃也是真的濃。

沈沭眉頭皺了皺，心下涌起更深的厭惡，語氣疏淡道：“我不喜歡吃水果。”

封玥似毫覺不到沈沭的疏遠，反而更為殷切：“不喜歡吃水果，那你喜歡吃什麼？甜點吃嗎？”

沈沭著不耐煩：“不喜歡。”

“喝水嗎？飲料還是茶？”封玥鍥而不舍。

沈沭眉尖折痕重了重，驀地偏頭，直直盯著封玥：“沈三小姐不必這麼客氣。”

封玥：“……”

整個人一呆，仿佛到了驚嚇。

沈沭著的那雙眸子，那樣好看，可卻一點溫度都沒有，狠中帶著……厭憎！

這個認知，讓封玥的臉，驟然白了兩度。

沈沭面不改，語調亦是沒有波，眼眸里猝然出的緒也恰到好的僅讓封玥一人看見。

所以客廳其他人見封玥驀然臉發白呆住的表，只是不解。

“玥玥，怎麼了？”

封雪政第一個起走向封玥，滿臉掩飾不住的關心急切。

聽到封雪政的聲音，封玥眨眨眼，訥訥的看向走到前的封雪政，搖頭：“沒事。”

封雪政看了眼沈沭，沈沭不如山，抿，手拉起封玥：“來爸爸看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封玥卻回頭看沈沭，眼瞳里有驚有疑，更有傷。

原來，他討厭？

是這樣嗎？

因為，和沈青璇不對付？

可沈青璇搶走那麼多，怎麼，喜歡得上？

封玥緩緩轉過頭，另一只手一點一點。

……

離晚上還有兩個小時，沈青璇便和封老爺子以及封泰玩起了紙牌。

管家來報顧希嶼到封宅時，沈青璇正笑嘻嘻的往封楚山腦門上紙條。

顧希嶼進大門，看到的，就是一臉靈笑意，俏皮清靈對著封楚山的沈青璇。

有什麼他一直藏深埋的東西，在他心尖猝不及防的炸開來，使得他整個人中了邪般定在原地，目不控的黏在那張生明的小臉上。

記憶在他腦中，一層一層剝開。

“顧希嶼，你妨礙我學習了。”

“顧希嶼，你再這樣沒完沒了，糾纏不休，小心我告訴我三個哥哥，打死你信不信。”

“顧希嶼，除了初初，他們都不敢靠近我，你為什麼不跟他們一樣，離我遠點。”

“顧希嶼，你很煩你知不知道？”

“顧希嶼……”

“顧希嶼……”

“阿嶼……”

“……”

每剝開一層，心口就越疼。

曾幾何時，只有他知道人人心中高冷驕傲難以接近的考神沈三爺，其實是個傲糯心的小丫頭這一點，讓他暗自竊喜良久。

一聽他大名，便控制不住的滿心，要他命也給。

不再渾帶刺，卸下心房，第一次他“阿嶼”，他便只覺得哪怕當下立刻死了，他顧希嶼這輩子也值了！

是什麼，把他們變現在這樣了呢？

本以為那顆心，已然百煉鋼，可這一刻，為什麼還是覺得痛得快要死掉！

“阿嶼，傻站著干什麼，快進來。”

開口的，是陸錦。

沈青璇也是聽到陸錦的聲音，微轉頭，才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希嶼。

不期然對上他……沉痛的目，沈青璇一怔。

……

封燼是掐著年夜飯的飯點到的封宅。

陸錦一見他，便心疼的給他遞上水：“今天是大年三十，公司的事放一天也沒什麼。”

“習慣了。”封燼接過水，喝了，黑眸習慣的尋找某個影。

看到乖乖坐在老爺子旁邊的沈青璇，封燼一頓，寬心一般，隨著陸錦拿過他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

隨即，一行人起去餐廳。

沈青璇挽著老爺子到餐桌主位坐定，老爺子讓就坐他旁，沈青璇沒坐。

老爺子左右手第一個位置，向來是封雪政和陸錦的，可沒那膽子坐。

“璇寶。”

“小璇。”

沈青璇站直，正要找位置坐，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是封燼和沈沭。

聽到與自己聲音一并發出的另一道聲音，封燼與沈沭眸皆是一斂。

“璇寶，過來。”封燼直接拉了邊的椅子，沉沉盯著沈青璇道。

封燼開了口，沈沭便不好直接跟他搶人，畢竟這是封家的地盤，只得抿，忍的看著沈青璇。

與沈沭一樣，封燼開都開口了，沈青璇怎麼好拂他的意。

走過去，坐下。

剛坐下，一只手就被裹住。

沈青璇：“……”克制的看過去。

封燼旁若無人：“吃了飯跟我出去，你燕四哥安排了活。”

安排了活？

不就是打麻將嗎？

這幾年，哪年不是！

一桌人都盯著這邊，且道道目如炬。

沈青璇覺得自己的臉都被盯得發麻了：“你們打麻將，我去干什麼？”

“今年不打麻將。”封燼說。

不打麻將？

“那是什麼？”沈青璇微微睜眼。

“去了就知道了。”封燼看出沈青璇起了好奇心，黑眸拂過一笑痕。

過去三年，除夕夜都被封燼拉了出去，也就是說，陪封燼幾人打了三個除夕夜的麻將。

別說，還真有些習慣了這樣的安排。

加上聽到燕云卿今年改了活，心下免不了好奇，所以沒怎麼猶豫，沈青璇便點了頭。

而沈青璇這一點頭，向的目有好幾道都變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