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十六被制服，一群小孩子打開門沖了出去，小雅本來也想出去的，但是想了想，站住了。

沒走，疙瘩也沒走，疙瘩要照顧小傷員，自然要寸步不離地跟著。

小雅看著疙瘩。

疙瘩的頭破了個，幽屏都碎了。

小雅很難過。

“謝謝你疙瘩。”

“保護您是我的責任。”疙瘩很認真地說。

小雅又掉了眼淚，手一抹，隨后道：“那我們出去看看吧。”

只是剛走出大門，就看到蘇長樂重重踢了十六一腳，以及，看到十六咳出的，以及他扭頭看向大門時，空又無神的眼。

一只藍，一只綠，鴛鴦眼，像是以前孤兒院里養的大白貓。

小阿姨真的要殺他？

他了很重的傷，會死嗎？

小雅的手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轉了轉手腕，想開口說什麼，張了張，卻沒喊出聲，而是扭頭問疙瘩，“疙瘩，對不起，他生病了才會打人，我們，我們能原諒他一次嗎？”

小雅覺得自己只是傷了點兒手腕。

但是疙瘩頭都破了。

沒資格說原諒，得疙瘩原諒才行。如果疙瘩不原諒，那，就可能就不敢開口了。

小阿姨最喜歡疙瘩了，肯定是在為疙瘩出頭。

可是十六是病人，他不是故意的，怕他被打死了。

……

蘇長樂這一次是真的要殺人。

本來，十六就是個兇殘的人，蘇長樂雖說不是嫉惡如仇的 ，但對壞人也沒太大的同心，殺了吃了都不會有愧疚。

且不說十六殺的人數不清，就只一條，當初他差點兒就殺了蘇長樂，千方百計想搞死，就完全能把他給殺了，現在他還敢打傷孤兒院的孩子，打破疙瘩的頭！

一想到這些，蘇長樂就很不舒服，不舒服，不高興，臉上沒有什麼表，眼神卻非常的冷，神力也傾瀉而出，給十六一龐大的力，他意識到，現在的蘇長樂今非昔比，他跟胡亮本來就打得半死不活，現在更是沒有反抗之力，更何況，旁邊還有個喻燼。

他們都沒死，還呆在蘇長樂邊。

這次，他要死了？

但迦利亞還活著，突然想到這點兒后，十六劇烈掙扎起來，他的搐抖，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卻是發不出一個字，而他看到蘇長樂突然手揪住他的領，把他整個人提起來往外頭拖，他立刻明白，真的要殺他，并且，還不打算在孩子們眼前手。

他死可以！

他必須看到迦利亞死在自己前面！

可他現在說不出話，他沒有任何辦法！

驚慌失措，巨大的恐慌和無力像是龍卷風一樣摧毀了他的意志，在掙扎無之后，十六流下了絕的眼淚，他再一次嘗到了自己眼淚的味道，又苦又咸。

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的淚水，也想起了就在不久前，那長辮子小孩的熱淚，他整個人忽然就清醒了許多，隨后，緩緩閉上眼。

卻在這時，他聽到有孩子的聲音，“他哭了。”

接著，又有一個孩子急切地說，“小阿姨，大哥說他生病了才會打人的！我不疼了，你別怪他好不好？”

他睜開眼，就看到那個穿著紅公主的小孩著急地從大門那邊跑出來，子割破了垂了一截在地上，跑得太快沒看路，一不小心踩到了破掉的子，整個人往前飛了出去，若不是后跟著機人疙瘩，疙瘩飛快地長機械臂抓住了，肯定能摔個狗啃泥。

“小阿姨，他是病人，病人要好好休息，您別打了。”舉起手腕給蘇長樂看，看到蘇長樂沒反應，小雅一咬，扭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疙瘩。

疙瘩是不會看人眼神的。

但那一刻，它忽然意識到，那是小雅在用眼神在向他傳遞消息。

它雖然是機人，但現在，它也能為自己發聲，它能有自己的想法和表達。

它也覺得，小主人會酌考慮它的話。

因此它說話了，“小主人，他是病人，我也不疼，我們選擇原諒他。對不對？”機人還嘎吱嘎吱轉過頭，用破了的熒屏對著其他的孩子們，問道。

其他的小孩子笑嘻嘻地齊聲道：“當然選擇原諒他啦。”

他是最可憐的病人嘛，現在完全不能治愈的病已經很啦，老院長搶救過來后都生龍活虎的呢。

“他都哭了。”托尼說，“男子漢都不輕易哭的，他肯定很痛。”

小孩子們七八舌的說話，那一個個聲音，都是在替他求。

就連那個被他打破頭的機人也已經走了過來，它了一個讓大家都意向不到的舉，先是沖蘇長樂鞠躬，它的機械哪怕換過新的零件也不是現在的擬人款，做這個作的時候看起來怪模怪樣，卻又有一種讓人震撼的儀式。

“小主人。”疙瘩出機械手臂，輕輕的抓住了蘇長樂的胳膊，“原諒他吧。”是請求，也像是在撒。

小七爸盯著這個機人，他發現，自己有點兒不了解這低等文明的人工智能了。

這麼低級的玩意兒，也能產生真正的系統嗎？

在它所在的那個文明里，機智能后來為了新人類，發了一場機械革命，所以小七并不意外，機械也是有生命的，但那是高科技高智能才存在的，在這里，它卻看到了類似的東西。

他又想起了很多事。

他滿腹心事，卻并不想說出口。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小七爸接到了疙瘩的求助。

它們機人之間是聯網的，可以隨時通，于是小七爸就看到天網上疙瘩不停地打出求助信號，它還轉過頭，用黑乎乎的破屏幕眼地盯著他。

“小七管家，您幫忙說說好話，小主人很喜歡你，很聽你的意見呢。”

最近帶孩子的時候，孩子們有時候做錯了事，惹了他們這里最大的哥哥庫拉卡生氣，他們就會去央求老院長，讓老院長說說好話，讓哥哥別罰他們。

這些，疙瘩看多了，都記住了，并在這個時候，順利運用。

小七爸覺得這疙瘩腦袋破了反而腦袋瓜子更靈了。

他想了想，正打算開口的時候，就看到蘇長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疙瘩輕輕拉著的袖，他的機械手有五手指的，不過這會兒，只用了兩手指小心翼翼地夾著的一片角。

忽然就笑了一下。

接著把十六往回拖，并道：“好吧，既然他是發瘋的病人，我就先帶他回去治病。”

這一下，所有孩子都放心了，并且還自告勇地要幫忙。

有幾個去照顧胡亮，剩下的就圍著十六走，還要打熱水給他們臉，有個給胡亮給了一大把糖，想了想，跑到被蘇長樂拖著的十六那，往他手心里也塞了一顆。

十六整個人是很懵的，他腦子很疼，覺得那些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在他腦海里不斷回，吵得他頭疼裂，把那狂暴嗜的念頭都給了下去。

手里被塞了塊糖，十六下意識的。

他眼睛依舊很酸，可被黑暗填滿的心房里，好似裂開了一道口，飄進來一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