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那天晚上，一短短的羌笛傳來傳去，這些在沙場上同生共死的將士們彼此之間并無什麽防備，用同樣的一支羌笛吹出不同的樂曲。

還有人在旁邊，擊掌而和。

沈桑寧忘了自己是怎麽睡著的，只知道當的頭點了點，最後猛地靠在了蘇勒的肩頭上時，被失重的覺驚醒了。

蘇勒出一只手，扶了扶的頭。

“困了？”他問。

沈桑寧點了點頭，餘中看見那如鈎的彎月，已經移至山頂的另一邊。

下一刻便被蘇勒打橫抱起，穩穩當當。

“我先帶王後回營帳。”蘇勒對軍士們示意，“你們收拾好，快些回去。”

反應快的，已經發現王上在面對王後、或者說起與王後相關的事時，自稱總會從本王變我，便很是理解地笑了笑，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沈桑寧在他懷裏，困意很快便重新席卷上來。

他每次抱自己都輕輕松松，就像是抱著只小貓或者小兔子似的，沈桑寧迷迷糊糊想著，等到被放到皮毯上，便直接睡著了。

出征在外，各類東西都不齊全，但蘇勒還是給沈桑寧多鋪了一層皮，盡可能一些，怕會不舒服。

夜間的溫度降得快，沈桑寧夜裏又把自己蜷起來，蘇勒察覺到，認命地把人攏在懷裏，用溫去暖，半個時辰後，懷裏的郎才一點點舒展開子。

這次乖乖的，沒有再，蘇勒便也睡了。

在外征戰，蘇勒有深睡的時候，似乎在睡夢中依然替他警覺著，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必定會立刻醒來。

因此，在太還未升起的時候，蘇勒睜開了眼睛。

外頭只有風聲，越來越大，讓他心中頓覺有些不妙。

再看沈桑寧，看起來似乎也睡得不太安穩的樣子，皺著眉頭，把自己往他懷裏拱。

蘇勒輕輕起來，幫把被角掖好避免熱量散失，隨後披著裳掀開了帳門。

和他預料的況差不多，起風了。

沙漠中起風，況可大可小，若是幸運，便只是吹點沙子過來，無傷大雅。

但若是不夠幸運，便很有可能演變沙暴。

蘇勒在行軍途中見過沙暴，黃沙鋪天蓋地朝人撲過來，仿佛一頭看不見形狀的野。

好在，他發現得早，眼下的況還尚未演變最差的那種。

烏烈也醒了，他聽見風聲，同樣想到了沙暴的可能，正要出來查看，一掀開簾帳，就見到蘇勒正朝這邊走來。

烏烈雖行軍經驗不足，但判斷同樣機敏，當機立斷：“王上，臣看這風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得抓時間撤離。”

“是。”即便面對這種況，男人依然面不改，依然能穩定地做出決策，“小亓城北邊北邊有小亓山，遷移過去得多久？”

烏烈想了想，不過片刻功夫，小亓城的地形圖便清清楚楚出現在了眼前：“二十裏路，王上，做一個時辰的打算。”

“夠了。”一陣風吹來，蘇勒道。

“我這便去人。”烏烈立刻。

將士們大多是睡不安穩的，聽到人來，便直接起了，二話不說，收拾起行裝來。

蘇勒折返回帳，沈桑寧已經醒了。

正坐在那兩層的皮上，表像是有些驚惶。

風打了起來，刮在帳幔上，傳來一陣有一陣沙沙的聲音。那些黃沙被吹到帳子上，稀裏嘩啦地又落下去，沈桑寧頓時沒了安全。

其實，剛剛蘇勒走了沒多久，便醒了。

一醒來，邊無人，遠風聲傳來，便心裏沒底，趕忙坐了起來。

燭照著的臉，平添幾分惶然。

看見蘇勒回來，沈桑寧連忙朝他手：“外面很大的風？”

自己沒有意識到，這個作很像在求他抱。

這是缺安全的人，在見到能讓自己安定下來的他人後，下意識的舉。

蘇勒朝走過去，似是看穿了的想法，抱住了。

他的聲音從肩頭傳來，緒卻依然十分穩定，輕而易舉便讓有些慌的心也定了下來。

“是，外面起風了。”他道，“我們要拔營。”

沈桑寧睜大眼：“去哪？”

蘇勒回答：“二十裏外的小亓山山腳。”

沈桑寧吸了口氣，推開了蘇勒，剛剛的驚惶被掩蓋下去：“我明白了，我這就收拾東西。”

“嗯。”蘇勒說完，同一起整理了起來。

騎在馬上，沈桑寧看著不遠已經逐漸從沙地上浮起的黃沙，有些不知所措。

看一眼蘇勒，男人很平靜地將東西裝在馬上，便上了馬。

他看一眼那沙塵揚起的形狀和高度，心中大致便有了數，正因為先前到過這種況，才不會忙。

有些大軍們是第一次出征見到沙暴，原本有些張的心，在看到王上之後，便也跟隨著定了下來。

在著廣闊的無邊無際的大漠中，蘇勒是他們的王，是一柄不會倒的旗幟，也是西涼不落的太。

所有人都騎上了馬，嚴陣以待。

蘇勒的馬鞭一揚，那而韌的鞭子在空中發出一聲脆響，令所有人神震。

他下令：“走。”

馬隊開始行進。

沙塵已起，辨別方向變得有些難，但蘇勒和烏烈兩人暫時并未到影響，帶著西涼軍朝小亓山下行進。

兩人一邊研究地形圖一邊觀察此刻的風沙，蘇勒有些無暇顧及沈桑寧，便古麗出列，在前方陪同。

古麗駕著馬快走了幾步，來到沈桑寧旁邊。

見沈桑寧一直擔憂地看向蘇勒和烏烈，寬道：“無事，這沙暴連我都見過一兩回，遑論王上。”

沈桑寧點了點頭，這才將視線重新集中于面前的沙地上。

路程走出一半，眼前路程能見度越來越低，一直在遠方矗立著的，起標識作用的沙丘也逐漸變得看不清了。

蘇勒和烏烈的神嚴肅起來。

古麗心中暗道，還好王上警覺，此時不過是尋常天剛亮的時候，很多軍士現在才剛起。若是這個時候才發現遠起了風，只怕已經沒有時間逃了。

沈桑寧覺得自己的臉上、服上都是沙。哪怕在臨走前，蘇勒已經叮囑過要將裳裹，但那些細沙無孔不，依然有許多被吹進了裳了，此刻渾上下都難極了。

是如此，其他人當然也是如此。沈桑寧沒有說話，努力克制著不適，駕著逐雲跟在蘇勒後。

忽而，遠傳來一陣嘈雜的風聲，那風聲仿佛在吹口哨，又像是一個垂危的人在聲嘶力竭地嘶吼，沈桑寧嚇了一跳，便聽蘇勒揚聲道：“下馬！”

所有人勒馬繩，馬停下後，衆人紛紛跳下，匍匐在沙地裏。

接著，鋪天蓋地的黃沙朝沈桑寧撲了過來。

吹過這席卷著黃沙的風，沈桑寧方知之前過的西涼幹燥的風已經做溫和。

而玉京帶著水氣的潤的風，已變了一種可不可即的。

這陣卷著黃沙的風實在太大，將有些未捆的行李鋪蓋裹走，在沙地上拍擊著順勢滾下了坡。

無人敢去撿。

一旦一，重不夠的，恐怕也會隨那鋪蓋一樣被掀下去。

等那陣風吹過，衆人這才擡起了頭。

不遠的黃沙還在漫卷，下一場暴風正在醞釀。

離小亓山山腳還有好幾裏路。

古麗忙上前扶沈桑寧：“王後，沒事吧！”

沈桑寧借著的力道站起來：“無事。”

“放心。”

不一會兒，後的將士們已經自發將失的品數統計好，報了上來。

鋪蓋了三床，行軍所帶的零星件了五袋，這倒不是大事，比較棘手的是，有一只水囊被沙礫刮破了，裏頭的水已經不剩多，還有一只水囊被直接刮走了。

在沙漠中，水堪比黃金。更何況是在沙暴天氣下。

沒有水囊的那兩名將士呆愣愣的，表當即像是有些絕，被旁的同伴拉了一把：“慌什麽，喝我的！”

“咱們一人分你一點，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還能死你不？”

蘇勒皺了皺眉：“繼續趕路。”

眼下的損失還在可接範圍，若是接下來上更嚴重的沙暴，造的損失會更大。

軍士們不敢怠慢，悶著頭繼續在風沙中行進。

沈桑寧回頭看去，他們來時的地方已經被掩蓋在一片黃沙中，原本留下的一些紮營的痕跡也都被掩埋了。

若不是轉移得及時，等大家在睡夢中轉醒，恐怕營帳都已經被沙子埋了半邊。

悶頭趕了一會兒路，沈桑寧聽見蘇勒在。

“桑寧。”他道，話語很直截了當，已沒有時間和商量，“過來。”

沈桑寧應了，飛快下了自己的馬，接著被他抱到懷裏，隨後，其餘幾匹馬背著的行李被分了分，有一些轉移到了逐雲的背上。

原是有一匹馬被剛剛的沙暴嚇到了，幹不已，不願繼續前進，必須得卸重。

那將士看起來惶惶的，將馬背上的重轉移後，這匹馬終于肯繼續走了。

蘇勒沒有再多說什麽，也不在這大漠中訓斥自己的將士，倒是坐在他前的沈桑寧，拍了拍他的右手臂，以示讓他消消氣。

蘇勒的右手松開了馬繩，飛快地把沈桑寧的手握住，察覺到的手有些涼，便又扯了扯自己的大氅，好這寬大的袍可以覆蓋住兩人。

沈桑寧回了自己的右手：“好好騎馬。”

離小亓山還有三裏，眼看視線那個小山包已經在面前，衆人的心一點點放回肚子裏。

但就偏偏在這個時候，一陣比剛剛更大的狂風撲面而來。

這陣風太猛，以至于大家反應過來，紛紛下馬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蘇勒的作很快，大氅包裹住了沈桑寧，半邊也護著，這一次，沈桑寧沒有覺到尖利的沙礫拂過臉龐，倒是蘇勒，眉角被一顆小石頭劃中。

等他站起來的時候，眉旁的已經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