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一道空間裂隙出現。
六七月酷暑,隨著那道影出現,天穹上飄起鵝大雪。
他出現時,飛雪狂舞,凜風冰封一切,令十長老難以招架的劍影嗡聲不甘震,最終也突兀地滯在半空中。
陸嶼然單手一握,劍飛快被雪覆蓋,凝為冰劍,隨著他用力,寸寸小,寸寸碎裂,只剩最後一段冰柱在掌中時,洶湧靈力陡然發,將其反震而出,筆直刺出,劃破虛空,聲音比風雪更冷淡:“滾。”
同時,純郁的靈力從他兩片袖袍中蜿蜒淌下,罩住倒地不起,恍若死的十幾人,商淮見狀如此慘烈,破天荒的沒有立刻和江無雙打仗,而是眼皮跳著將人架起來送進了城主府。
羅青山再過一會就到了。
又是、
又是這種變故!
江無雙閃避開,斷劍刃從耳邊呼嘯而過,像一個響亮的耳在臉頰上。
握劍的手收攏,因為太過用力,虎口裂出道痕,江無雙恍若未覺,幾近將口腔裏的都咬碎。他重重闔眼,強迫自己不要被怒火沖昏頭腦,保持絕對的冷靜,與叔父江雲升對視一眼,劍從手中咆哮著沖天而起。
他對陸嶼然說:“人。不然你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麽。”
回答他的,是冰凍一切的極白領域和結界,陸嶼然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試圖封存整個永州。與此同時,他瞳仁由黑轉白,睫沾染冰晶,世獨立,如謫仙臨世,隨著眼睛中最後一黑消失,江無雙與江雲升兩人被巨大的冰龍困囚,龍纏卷,骨骼扭,要將他們隔空甩出千百裏。
見到這一幕,江無雙反而笑了,這次不是氣的,他覺得很有意思:“這是我第一次見你要轉移戰場。”
“當真稀奇。”
“你也有怕的時候?”
江無雙和江雲升同時起躍起,破出冰龍的絞殺。他確實是不如晉聖者的溫禾安和陸嶼然,但現在二對一,江雲升正值壯年,也在戰力巔峰期,且這一次他有著強大的底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無所顧忌。
陸嶼然眼神極為冰冷。
他顧忌江無雙的第八,永芮淩瑯四州有著西陵近八的稻,即將收獲,若是白天在半空遠眺,能看到一蓬蓬被彎了腰的稻秧,青青翠翠,還沒轉黃,含帶怯,長勢喜人。這關系著整個西陵,數十上百萬人能不能活過今年嚴冬。
江無雙看出了他罕見的遲疑,最後一次說:“你人出來,要麽,我自己打進去。”
陸嶼然垂下眼,緩慢握手掌。
他幾乎沒有過被這樣威脅的時候。
商淮將人給羅青山急療治後也躍上空中,他焉能不知江無雙現在是掐著無數人的咽在迫他們讓步。這城中許多人的眼中都湧著絕與麻木,難過的是,這已不是民意能顛覆一個王朝的時代,凡人縱懷恨意,也撼不了世家。
修士與凡人的差別太大了,靈石靈礦靈寶都被世家把控著,凡人的孩子都很能翻起浪花。
“羅青山去看過了,十五個人裏能活下十個都算好的。”巫山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放棄自己的族人,陸嶼然今天若是將長老們出去了,他還怎麽回巫山,商淮沒說這些,他撿著重點說:“他們必定知道了什麽別人不知道的事,才會惹得王庭狗急跳牆,極可能和妖相關。我們如果無法在他們行前知道他們的打算,妖禍再起,九州死的人只會更多。”
陸嶼然沉沉闔眼,不再猶豫,接過幕一遞來的特制蠶手套,冷然道:“我盡力。”
他一步步朝江無雙近。
大雪擴大範圍,慢慢越過永州,要將另外三州也納保護範圍。
江無雙見狀,心頭火起,知道陸嶼然已經做出抉擇,有他守在這裏,想殺那十五個人很難,但……他冷眼俯瞰四周,這曾經是王庭的寶地,現在屬于別人,這個“糧倉”也沒存在的必要了。
若不能為他出力,也堅決不能巫山所用。
江無雙仰天冷笑,雙臂展,劍在他周吞吐,他一字一句道:“生、機、之、箭。”
霎時風雲湧。
黑暗與風雪中,好似有無數秧苗被拂,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淺淺的嘆息。
所有在三州附近的九境全部被驚人的生命力驚。
李逾,素瑤,巫久等人齊齊擡頭,難以置信。
他們久久地盯著天空中的異象,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江無雙瘋了。
庶母落井下石,嬸嬸虎視眈眈,更有姊妹毀她閨譽,最終落得個退婚的下場,她的良人又該往哪裡尋?活在古代官家宅院,身不由己,就算困難重重,她也要放手一搏,把幸福生活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年冬末,溫禾安失權被廢,流放歸墟。 她出生天都頂級世家,也曾是言笑間攪動風雲的人物,衆人皆說,她這次身敗名裂,名利皆失,全栽在一個“情”字上。 溫禾安早前與人成過一次婚,對方家世實力容貌皆在頂尖之列,聲名赫赫,雙方結契,是爲家族間的強強結合,無關情愛。 這段婚姻後來結束的也格外平靜。 真正令她“意亂情迷”的,是東州王庭留在天都的一名質子。 他溫柔清雋,靜謐安寧,卻在最關鍵的時候,籠絡她的附庸,聯合她的強勁對手,將致命的奪權證據甩在她身上,自己則借勢青雲直上,瀟灑抽身。 一切塵埃落定時,溫禾安看着浪掀千里的歸墟結界,以爲自己已經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 時值隆冬,歲暮天寒。 溫禾安包裹得嚴嚴實實,拎着藥回到自己的小破屋,發現屋外破天荒的守着兩三名白衣畫仙,垂眉順目,無聲對她頷首,熟悉得令人心驚。 推門而進。 看到了陸嶼然。 即便是在強者滿地亂走的九重天天都,陸嶼然的名字也如郢中白雪,獨然出衆。 他是被寄予厚望的帝嗣,百戰榜巔峯所屬,意氣鋒芒,無可阻擋,真正的無暇白璧,絕代天驕。 今時今日,如果能在他身上挑出唯一的污點,那污點就是溫禾安。 作爲昔日和溫禾安強強聯姻的前道侶。 “今日我來,是想問問。” 大雪天,陸嶼然華裾鶴氅,立於破敗窗前,儂豔的眉眼被雪色映得微懨,語調還和以前一樣討厭:“經此一事,能不能徹底治好你眼盲的毛病?” “……?” “能的話。” 他回眸,於十幾步之外看她,冷淡霜意從懶散垂落的睫毛下溢出來:“要不要跟着我。” “Sha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