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不太理解,“作為故事的記錄者,我認為我們應該用旁觀者的角度來描述故事中的人和事,這會更利于人的塑造。”
教授推了推眼鏡,“不是這樣的,Chen,這門課程是文學,不是新聞報道,如果你想要寫出更鮮活的人,必須要代他們,而不是做一個冷漠的記錄者。”
他翻了翻傳真機里吐出來的稿件,“而且,你的結局為什麼不可以浪漫一點?”
“可是教授,現實中的結局往往不會充滿浪漫。”
“所以,這不是現實。”他笑了笑說,“現實已經夠殘酷了,為什麼不讓人存點幻想?”
程鳶愣了一下,點點頭,似懂非懂地離開了。
抱著電腦,回到圖書館,按照教授的意見繼續修改稿子。
掀開電腦后,程鳶翻著文檔一遍又一遍,然后發呆。
擅長編造浪漫,比如眾所周知的鮮花與求婚,煙花與告白,流星、天等等,但所有虛構的東西都被教授標出紅,附上同樣的批語。
“刻意而為的浪漫沒有靈魂。”
程鳶看著鮮紅的批語愣神,嘆了口氣,似乎要靈枯竭。
十分鐘后,啪地合上電腦。
旁邊一起來的同學吃驚地看著,“你才坐下不到半個小時!”
程鳶一邊把電腦裝進包里,無奈地說:“我要出門去尋找走失的浪漫了。”
第56章 會議
沒有天生的浪漫也能拿到課程高分。
程鳶用實際行證明了這一點, 依舊缺乏靈,只會照虎畫貓,生搬套別人的浪漫橋段。
好在足夠努力, 研究生期間,提前完論文之后又投于工作。
氣流不穩, 飛機一陣顛簸后, 程鳶從夢中驚醒。
廣播說大約兩小時后落地芝加哥, 摘下眼罩, 了發酸的眼睛, 把披在上的毯疊好。
遮板開著, 外面晴朗無比, 直進眼睛里, 瞇了瞇眼, 忍不住向外探去。
飛機正飛過一片高聳的山脈,山頂覆蓋皚皚白雪, 引擎發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坐的位置靠后,看不見機翼, 只能看到一條細長的機尾。
旁邊坐著的是小兩屆的學妹。
學妹眼睛睜得很大,眼神卻渙散無。
程鳶問:“沒睡好嗎?看你臉不太對。”
九個多小時, 公司又不給報銷頭等艙, 怎麼可能睡得好。
頻繁出差,早就養了隨時隨地秒睡的習慣,但對于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年輕來說,坐九個小時簡直是酷刑。
學妹毫無, 語氣痛苦,“我太焦慮了學姐, 本睡不著。”
程鳶一聽就明白了,說:“會議還有五個多小時才開始,下飛機后咱們先去酒店,你好好休息一下。”
這種焦慮可太悉了,新人剛工作那會兒,整天神經兮兮,敏、張,生怕說錯一句話就要斷送整個職業生涯。
和領導發個郵件,說句話,都得斟酌半天。
“這樣說邏輯對不對?”
“這個語氣會不會太生了?”
看著旁邊穿套頭衛,書包帶卡通掛件的小學妹,仿佛穿過時空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小姑娘自然不知道心里的想法,握拳又松開,握拳又松開,后背繃直,像是隨時保持警戒。
過了一會又殷勤地遞給兩片巾,小心翼翼地問:“學姐你要巾嗎?”
頭一回和程鳶一起出差,平時在公司接不多,而兩人又都不說話,可想而知有多拘謹。
程鳶接過來那片巾,說了謝謝,又主開啟話茬,幫助這位坐立不安的新人緩和了氣氛。
“你是第一次做商務同傳嗎?”
小姑娘果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馬來了神,和程鳶訴苦,“對,我之前在公司做的都是筆譯,這回部門里幾個姐姐沒空,就急把我給安排過去了。”
沉默兩秒,說出了擔心,“學姐,我太久沒練了,就怕到時候卡殼,腦子慢反應不過來。”
程鳶眨眨眼,“你這樣想,就算到時候胡說一通也沒人能聽懂,對吧?”
學妹看起來更張了。
“那怎麼行啊學姐,會場上肯定有不大佬,萬一我翻譯錯了可就太尷尬了,不瞞你說,我出發前一晚上失眠到兩點,剛睡著就夢到我坐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給我嚇醒了。”
程鳶溫地安,“放寬心,不是還有我嗎,如果你沒反應過來就我一下,我給你兜著。”
學妹說了一句謝謝,大概是想以此來緩解張,又和多說了兩句。
“我們課上練習的都是標準發音,但我聽同學說了,大部分本地人說話都是帶口音的,還有那些俚語啊之類的,我怕他們聲音太小我聽不見……。”
程鳶說:“對,很多人說的都不標準,不過也好玩,我之前還到過印度的客戶,那口音你想象一下。”
學妹噗嗤一聲笑了,“我肯定會原地去世。”
兩人一塊笑完了,心也舒緩很多。
“那我再看看書,不看書我心里沒底。”小姑娘嘩嘩翻開筆記,拿起筆圈圈點點,做最后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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