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果然是一暗牢。

冰冷的石墻上鑲嵌著火盆，此刻黯淡的火還在燃燒，勉強照亮四周。

狹長的道路兩側，是一間間分開的石室，鐵門封，只有一個掌大的口可以向里面。

暗牢里的氣味很難聞，冷，又夾雜著濃郁的腥味，還有腐爛的臭味。

一步步往里走，腳步極輕，忽然聽到一陣鐵鏈聲。

聲音是從暗牢最深傳來。

蕭令月謹慎地走過去，發現最深是一刑房。

墻壁上掛滿了各種猙獰冰冷的刑，上面都沾著，旁邊的長桌上還有烙鐵、手指夾、鐵針等東西。

地面上跡斑斑，冷恐怖得宛如地獄。

蕭令月清冷的目掃過四周，沒有任何驚慌，很快就看向斜對面的墻上——

有個人被掛在上面！

鋒利的彎鉤連著鐵鏈貫穿了他的兩側琵琶骨，手掌、腳掌都被鐵釘貫穿，渾上下傷痕累累，蓬頭垢面，一不地垂著頭，仿佛已經死去了。

蕭令月一眼就看出這人還活著。

因為他上的傷口還在流，順著小流到了地上。

整個暗牢里只有他一個活人，大概是暗牢位置，機關重重，所以連看守都不需要。

蕭令月走到鐵欄門前，輕聲開口道：“你是南燕人嗎？”

對方一不，仿佛沒聽見。

蕭令月知道他還醒著——因為真正昏迷的人和清醒的人，呼吸頻率是不一樣的，聽得出來。

又道：“多年不見，衛老夫人的咳疾好些了嗎？”

當啷……

對方微微一，鐵鏈發出細微的震聲音。

他緩緩抬起頭，蓬的頭發下出一張模糊的臉，五已經看不清了，臉頰上還有烙鐵燙過的痕跡，皮翻滾，襯托得那雙滿是的眼睛，猶如惡鬼一般。

他一不地盯著蕭令月。

蕭令月蒙著面巾，隔著一扇鐵欄門和他對視，眸平靜無比。

半晌后，對方嘶啞著聲音開口：“你……是誰？”

蕭令月想了想：“一個故人。”

南燕的故人。

“你怎麼……知道，衛……有咳疾？”對方吐字艱難。

南燕國首屈一指的武將世家，姓衛，乃是開國武將的后人，世代襲爵，家中子嗣無論男個個習武從軍。現任的家主衛國公更是戰功累累的南燕第一武將，對北秦國來說，他的威脅僅次于南燕太子。

北秦國對衛家十分警惕，家族里所有子孫的資料都查得清清楚楚。

但卻不包括衛老夫人。

因為只是一個普通的后院眷，雖然嫁給了衛國公為妻，卻常年在南燕京城，只管相夫教子，對朝堂乃至國家大事從不參與。

所以，北秦國這邊對衛老夫人的況也并不了解，只知道是衛國公的正妻，其他細節一無所知。

衛老夫人患有咳疾這件事，只有數和衛家關系親的南燕高層才知道。北秦國的探子再高明，也很難調查到衛家院里的事。

這就像南燕國的探子很難調查到翊王府的后院一樣。衛國公府和翊王府一樣，同樣是南燕國的軍事重地，戒備森嚴無比。

所以，蕭令月能說出這件事，就是在側面表明份。

“我曾經見過老夫人。”說。

不止見過，衛老夫人……是上輩子的祖母。

曾經是衛家的兒，老夫人照顧庇護，對的況自然了若指掌。

“老夫人久患咳疾，膝蓋又有舊傷，每到冬日便痛難耐，時常需要太醫府治療，過去這些年，不知道老夫人的可還好？”

“老夫人……一切都好，有太子照料，舊傷……康復不。”對方斷斷續續的回答，似乎暫時放下了戒心。

蕭令月微微皺了下眉頭，喃喃道：“太子和衛家的關系還真是親近。”

所以上輩子臨死前，怎麼都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對痛下殺手！

兩個人一起長大，自相識相伴的誼，在他眼里似乎也不過如此。

慕容曄，他是最合適的皇家太子，深知帝王無、世人皆為棋子的道理，南燕皇帝的位置早晚都是他的，其他皇子本不是對手。

以慕容曄的手段，即使親手殺了，也有能力瞞天過海。說不定他還會把這個黑鍋甩到其他皇子頭上，再打著為報仇的名義，借衛家的手，替他鏟除競爭對手。

這才利用到極致。

蕭令月譏誚地一笑。

對方不知道蕭令月在想什麼，只緩緩道：“有……太子妃在，自然親近。”

蕭令月一愣：“太子妃是誰？”

慕容曄已經娶妻了？

“太子妃……衛家……三小姐，你不知道？”對方滿是的眼睛里閃過一懷疑。

“你說什麼！”蕭令月不敢置信地抓住鐵欄桿，“太子妃是衛家三小姐？”

“是。”

“怎麼可……”能？！

蕭令月差點口而出，險險忍住了。

“為何……不可能？”對方眼里的懷疑更濃了，直勾勾盯著，“太子……五年前大婚……此事，南燕上下皆知，你……到底是誰？”

“五年前大婚？”蕭令月只覺得無比荒謬，猶如天方夜譚一樣。

這怎麼可能？

——衛家三小姐衛容，就是自己！

五年前就被慕容曄親手殺了，一箭穿心，怎麼可能跟他大婚？還當上了南燕太子妃？

難不是詐尸了？

不對，很確定自己死了，否則也不會重生到蕭家大小姐上。

難道，慕容曄一直沒有對外宣布的死訊，反而是找人偽裝，甚至還娶了那個假扮的“衛容”做太子妃？

我靠……

蕭令月忍不住拍拍腦門，思緒一片麻：“見鬼了，他到底在搞什麼……”

對方盯著，眼神越發懷疑。

蕭令月勉強收拾好凌的心，又問道：“你是南燕太子派來的嗎？他讓你潛北秦有什麼目的？”

這個問題是重點，戰北寒和手下暗衛審訊了一年多都沒有撬開這人的。

此刻，暗牢的另一側室里。

夜一瞬間提高了警惕，屏息凝神，等著探子回答。

對方卻不回答，眼睛死死盯著蕭令月：“你到底是誰……南燕人？北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