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看他那樣子，不像是到老師召喚才過去的。

“你不是要去拿作業本嗎？”

他的目恰好和紀蘭楨的視線在空中撞上。

鄭麒的一雙眼睛長得極好，黑白分明，到眼尾微微上挑。

“噢。”

紀蘭楨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翹了翹。

原來他聽到了。

習題冊很厚，三十多本就和的前額差不多平齊，鄭麒只能見到潔的額頭，還有時顯時的圓圓眼睛。

對面有追逐打鬧的學生竄過。那堆作業搖搖墜，但還是頑強地屹立著。

他手把習題冊又抱走了一堆，疊在自己的臂彎里。

本來就像小孩子模樣的紀蘭楨，現在躲在作業后探頭探腦的姿勢更加孩子氣了。

“下次再要抱作業，記得喊我。”

鄭麒邊泛起淡淡笑意。

平日不笑的年忽然角上揚，雖然那笑痕極淺極淡，可是像穿破云層的第一縷月，依舊足夠耀眼足夠好。

一抹緋紅飛快地爬上紀蘭楨臉頰。不知是因為剛才的那個笑、還是說出的那句話。

一高一矮兩個影抱著作業本，眼看就要來到（2）班門口。

但是鄭麒到拐角就停了下來。

“你先進去吧。”的影打在他臉上，紀蘭楨分辨不清他的神是高興還是落寞。

“哦好。”以為鄭麒是在顧忌自己不是班級同學。

紀蘭楨一到教室把作業本分好傳給各小組，可是當再次返回，原先拐角里的那個人卻不見了。

回頭，只看到一沓作業摞在教室門口的窗臺上，整整齊齊碼在那里。

鄭麒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回去了？

紀蘭楨有點失落。

等紀蘭楨抱著另一疊作業回到教室，鄭麒才從后門探出頭，腳步往理科那邊邁過去。

剛才他在原地百無聊賴，就盯著文（2）門口的公告欄端詳起來。

最上頭竟然就是上次發的宣傳手冊，除此之外還有他們做講座的照片。

照片上的學長學姐們一副功人士的派頭，人均出大白牙在講臺上笑得春風得意。

好像考上好大學，才是通往幸福的康莊大道。

鄭麒把目投在講臺下，學生們端坐在座位上，雙手搭在書桌前，看起來聆聽的很認真。

雖然一看就知道是擺拍無疑，可鄭麒還是能分辨出他們眼中對講臺上人的向往，他們為那樣的人，或者說，恨不得在講臺上侃侃而談的就是自己。

這當中他也找到了紀蘭楨的影。

坐得筆直，頭微微上昂，也在凝神細聽。

個個書本摞得半人高的課桌，人手均在桌子底下還有個存放課本的大箱子，照片里教室后頭掛著的倒計時牌，還有黑板上遒勁有力的一中校訓。

還有那個仿佛在流人群中唯一靜點的。

眼前場景不知怎麼就喚起了他封存在心底最深的自卑。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

他和是不一樣的。

他們未來不會有可能。

鄭麒走了兩步，教室里的紀蘭楨低著頭細數作業數，不斷有同學起經過，打斷自己的視線。

他第一次很希，自己是其中能和肩而過的人當中的一個。

然而現實在不斷地提醒他，在不斷糾正他的認識。他最終還是沒能把作業親手到紀蘭楨的手上。

……

等到晚上照常約吃飯的時間點，紀蘭楨后卻跟著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是我同學趙鳴，趙鳴，這是鄭麒，我的朋友。”

紀蘭楨雖然知道兩人已經見過面，但還是給他們做了引薦。

鄭麒不聲地點頭，但看向紀蘭楨的目里有種不明意味，好像在說：你給我解釋一下現在什麼況。

果不其然，趁三人分散去打飯的時候，紀蘭楨苦著張小臉就主過來坦白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趙鳴說要和我一起吃飯…….”

趙鳴非要跟來，即使紀蘭楨說自己跟人有約了都不行，他還振振有詞：

“我手上這道數學題沒個半小時都解決不了，你不希等會晚自習開始了，我們倆還要在那為它來回扯皮吧。”

這種近乎無賴發出的吃飯邀請其實很不符合趙鳴的格，可是趙鳴的確說到了紀蘭楨的心坎上。

趙鳴請教的這道題思路復雜的，邊吃飯邊說耗時長了點，但總不會耽誤剩下的學習時間。

鄭麒眼神復雜，把目移到了拎著餐盤已經在等兩人的趙鳴上。

這小子機一看就不純。

正如鄭麒所料想的，趙鳴雖是一副“請賜教”的模樣，但每當紀蘭楨即將說出關鍵的一步，趙鳴都會接：“這個應該要用xxx公式算吧。”

他這道題明明就會。

紀蘭楨還“嗯嗯嗯嗯”的，覺得他很聰明。

看對方坐在紀蘭楨邊，臉上還朝他一臉得意。鄭麒今天打的明明是炒牛，吞下肚子卻覺得索然無味。

“大概思路就到這里了，但我用的方法應該有點繁瑣，你可以想想怎麼省更簡便，證明雙曲線里的∠CBD是60度其實用一個公式就可以了，但那個公式在我們文科數學書上沒有，所以還要證明，不然用起來會很方便。”

紀蘭楨出來隨手帶了筆和草稿紙，在自己剛解釋的那一行畫上了圈圈。

所有的公式數字整整齊齊鋪在紙上，看起來清晰簡潔，令人賞心悅目。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公式的？課外輔導書上？”

趙鳴接著問。

“不，理科數學書上有，是鄭麒我的。”

“噢。”

這回答讓趙鳴一下沒了熱，再加上他發現坐在對面的那個人剛好也掀起眼皮淺淺掃了他一眼。

“咳，對了，我看何單單跟你關系好？”

那天晚上趙鳴請客廣播站，何單單全程邊掛著紀蘭楨，說紀學姐又可又溫，還故意說自己追不上，把趙鳴搞得又好氣又好笑。

紀蘭楨和何單單都覺得跟對方有緣。所以紀蘭楨也承認了，而且話匣子一開就沒停下：

“單單參加了全國新作文大賽，后來跟我說小說類的獲獎著里面有你。”

忽然想起何單單提起過的這件事：

“恭喜你啊。”

“低調低調。”趙鳴上這樣說，臉卻不自覺地滿面紅。

看眼前兩人互地好，自己在一邊冷遇，鄭麒有些心頭冒火。

“怎麼還不吃，菜都放涼了。”

他把小碗菜推到紀蘭楨面前。

果然，他這番舉功地吸引了兩人。

趙鳴有些遲疑：“這……不是他打的菜麼？”

紀蘭楨就打了個紅薯和蛋，小碗菜他記得是鄭麒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