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從死人堆里一路爬上來的,手里沾了數不盡的鮮,可從來沒有哪回,那一盆盆端出的水會他如此心悸,心口像是被活生生撬開了一道口。
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他做的孽欠下的債都報復到了和孩子上去了。
王太醫與邊經驗富的產婆對視了一眼,決定破釜沉舟一試,總比等會子大人小孩都保不住的好,“皇上,若是娘娘實在沒有氣力完生產,可否要試試當日微臣在書房提過的法子?”
“放肆!”似是怕里頭的人聽見,紀煥著聲音沉喝,五指并攏,銅的手背上突兀的現出了幾青筋,他怒極,臉沉如墨,“此事休要再提,皇后與腹中孩子若出了事,朕只拿你們是問。”
王太醫垂眸不語,心中暗嘆一聲,這皇后肚子里的小皇子或小公主也太不娘了些,非得挑這個時候出來。
想要大人小孩均安,怕是不怎麼現實了。
那個法子是不得已而為之,王太醫念著這位的況,早早的就準備好了麻沸散,只是對皇后來說,要痛苦兇險許多,到了危急關頭,算是個保小孩的法子。
至于大人,能不能得過來就全靠造化了。
陳鸞意識混沌,眼神渙散,不知怎的,腦海中突然十分清晰地閃過前世的重重畫面,想,莫不是這世終究也還是不得圓滿嗎?
突然十分不甘心,若是前世也就罷了,可這輩子,有紀煥,有孩子,有親人,舍不得就這樣松手而去。
纖細如蔥尖的手指因為使力,都泛出細細的青筋來,知道,若是再沉淪下去,就要徹底迷失在前世的回里了。
陳鸞拽著綢緞的手突然被一雙溫熱大掌包裹住,用力睜開眼睛,指甲尖泛出濃烈而尖銳的青白,深深彎到他手掌心的里,耳邊是他難得惶恐的聲,一字一句如流水般淌到心里。
“鸞鸞,你知道我最怕這個的。”似是有些無力,他說話的聲音嘶啞極了,當真是不夠好聽的。
陳鸞朝他艱難地彎了彎,前世的記憶畫面如水般退去,尖銳的痛直擊靈魂深,重重地哼了聲,都咬得出了。
小半個時辰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徹底了力,眼前一暗,就徹底沒了意識。
真的是鬼門關走一遭。
蘇嬤嬤將襁褓中白的娃娃抱到紀煥跟前,臉上笑得開了花:“恭喜皇上,娘娘生了個小皇子。”
在一地的恭賀聲和歡笑聲中,紀煥目沉沉,才覺著自己出的汗一點也不比陳鸞的,他有些疲憊地揮手,啞著聲道:“抱去娘好生照顧著。”
“都退下吧,朕與皇后說會子話。”
蘇嬤嬤活了這麼大半輩子,頭一回見到有新晉父親因為擔憂妻子,連孩子都提不起勁抱的況,張了張,覺著小皇子真有些可憐。
伺候的人魚貫而出,殿又是一片祥和,盛世安穩,陳鸞尚在昏睡當真,自然沒見著清雋從容的男人捉了的手放在臉頰邊,但冥冥之中,似也能到手指尖上流淌而過的一顆溫熱晶瑩,灼得人心頭發燙。
“再不要第二個了。”
只要他們兩個好好兒的在一起,旁的都不重要。
第82章 大結局(中)
嫡長子紀趙出生第二日便被封了皇太子, 一時中宮盛極,蘇家在朝堂之上也漸漸得到重用,甚至還要超過鼎盛時三分。
而蘇家唯一的小小姐蘇粥, 則一舉從鄉野丫頭了貴族名媛,人追捧無度, 前來求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誰知蘇粥心氣也跟著高了起來, 誰也瞧不上眼,蘭老太太一問, 就支支吾吾開始遮掩, 但言語中出來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顯。
蘭老夫人問了兩三次之后,心中大愕,急忙捉了人關在屋里問個清楚。
時值夏日,屋里開始擺放起冰盆,蘇府如今比起以前不知好了多,就老太太屋里熏的香都是賜的,地位恩寵可見一斑。
蘭老太太對蘇家這個就如同對當年的蘇媛一樣呵護寵, 這會銀發爍爍, 卻是難得沉了臉, 聲音里頭雖也還噙著笑意,卻是不達眼底, 朝蘇粥招手,道:“你且站過來些,祖母問你些事。”
蘇粥絞著帕子站到老太太跟前,心里大概有了個底, 如今也希開誠布公地與老太太談一談。
見過了紀煥那樣的男人,又是那般深,的眼里哪還看得見京都那些紈绔子弟?
也想得很清楚了,哪怕進宮會遭堂姐打,也仍想試一試,更何況那人是天子,天子的后宮,怎麼可能一直只有一個人呢?
自當水不流外人田,等老太太和陳鸞說道說道,自然就能想的通了,本來兩人就是姊妹關系,都在宮里也互相有個挾持。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堂姐三月前專程托人遞出來的名冊,那上頭的三四家年郎我和你祖父也看過,家世清白,人也上進,你如今到了婚配的年齡,總這般拖著也不算個事。”
“你今日就跟祖母放個準話,看上了哪家的兒郎?只要真是個不錯的,祖母便也不留你了。”
蘭老太太目如炬,盯著蘇粥的神,任何一一毫的變化也逃不過的眼。
蘇粥眸幾經變化,而后咬了咬下,淚水漣漣地著蘭老夫人,那樣的眼神看得后者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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