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謙滿不在乎地用破爛的袖口去角溢出的沫子,看著站在他跟前巋然不的新帝,道:“就這一掌,你已比你父皇優秀許多,當年若沒有我父親舍生忘死,他駕親征時不知死了多回。”
昌帝是唯一的嫡子,他的繼位眾所歸,一生順遂尊貴也沒經歷過什麼凄苦。可紀煥不同,他生而低微,不重視,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一路爬滾打,忍籌謀,時勢境不同,自然也沒什麼好比的。
趙謙十幾年來的心愿,除了覆滅鎮國公一脈,就是為左將軍府平反昭雪,可若是昌帝在世當政,必然是沒有機會的。
他等了十幾年,終于聽到了昌帝駕崩的消息,他了京城,帶著這些年來培養出的暗衛,買了一廢棄的宅子,偽裝外地進京的商戶,悄無聲息的住,誰也沒懷疑什麼。
而后在一日夜里潛國公府,老太太被他親手勒死,而那個庶和姨娘則給了他的手下百般玩弄,最后死的時候,面如厲鬼。
這樣才對,當年他左將軍府一脈,在萬人的唾棄中上了刑場,兩百多條人命啊,鮮都流了河,國公府死這麼幾個人算什麼?
什麼也算不了。
那日陳申命大,外出躲過一劫,但趙謙并不氣餒灰心,因為他算準了,在那個節骨眼上,所有人的目都會放到左相府上去。
他可以借由這點,再次出手。
可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有算到,在他殺了人悄然而去的時候,巷口一頂小轎悄無聲息的等著,錦繡畫了致的妝,時間似乎總是善待人,毫不見老,他卻已生了白發。
故人再見,英雄也紅了眼眶。所以哪怕明知會遭致帝王生疑,他也仍然將錦繡帶了回去,他這一生,前半段順遂,后半生波折,注定不得善終,唯一他心生波折,想過放棄復仇的,便也只有錦繡了。
錦繡為了他出來,不惜求圣旨布大局嫁陳申,他選在婚期前下手,又何嘗不是怕真的妥協,就那樣進了鎮國公府。
但凡能給歸依的,誰都可以,唯獨陳申不行。
陳申后來提高了警惕,日日夜夜侍衛守著不離分毫,若不是突然宮里又派了暗衛來護著,他當真以為能躲過去?
回憶到這里,趙謙有些意猶未盡地抿了抿,道:“陳申見到我的時候,面當真是彩紛呈,可惜你們沒能見著,就連他自己都說,因果回,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陳鸞從頭到尾默默地聽著,直到這時候才開口問了第一句話:“我父親確實是當年主審左將軍意圖謀反一事的員,可當時協助調查的員亦有兩位,你為何就非要置鎮國公府于死地呢?”
結果是由幾位員一起上報昌帝的,難道僅僅只因為陳申是主審,就惹得這趙謙如此行為?
到了這時候,陳鸞心中的猜測呼之出,但仍抱著萬一的希,若當年的事陳申真的從中搞鬼,使得昌帝大怒,下令夷三族,兩百多條人命無辜葬送,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真相?
是想想,陳鸞都覺著腦仁泛疼。
趙謙目如炬,溫潤如玉的面孔終于出現了一條裂,他著陳鸞,一字一句地道:“你們這些天沒關注當年的案子吧?他做了什麼,你們不清楚嗎?”
陳鸞朝流月看了一眼,后者朝點了點頭,而后肅著臉將手里頭的那幾張泛黃紙張到趙謙手里,陳鸞道:“當年之事,能查看到的記錄一共也就這麼多,你不妨自個看看到底能看出個什麼花樣來。”
趙謙拿起來一頁一頁細細地看,最后竟笑出了聲,笑著笑著,眼角又泛出了點滴銀,“哈哈哈,兩百多條人命啊,全在這幾張輕飄飄的紙上了!”
紀煥面更冷,長指按在黑的桌上,他用了幾分力,手背上突出幾惹眼的青筋來:“含沙影非君子所為,若你覺得謀逆之罪不該夷三族,你左將軍一脈兩百多口人死得冤枉,那當初為打下大燕江山而喪生的兒郎足足數十萬,你父親意謀反,改朝篡位,你的意思便是要聽之任之,放任不管?”
趙謙抬頭,眼角猩紅一片,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左將軍府一脈,從沒有過謀逆的想法。”
“當年父親獄,不知多人捧高踩低趕來落井下石,多次的救命之恩,昌帝卻連一句辯清白的話也不聽,直接將此案給了與當年與我一般年歲的陳申,他那時才多大啊?”
趙謙眼角的那顆淚終于落了下來,“他一個后輩,不過有了點戰功,哪里會審什麼案,不過整日里嚴刑供,全看昌帝的臉行事。我父親征戰一生,也落了一的暗疾,本熬不住那樣的酷刑,那是活生生的屈打招啊!”
“左將軍府上上下下兩百口人命,了他上位鎮國公的墊腳石,他沒罪,我的父親母親兄長何罪之有?”
陳鸞手指頭微微,不知是被冷的還是被趙謙癲狂的模樣嚇的,直到這時候,才徹底明白了一些事。
左將軍或許真的無辜,他的死和陳申有關系,但若說他是罪魁禍首卻是不該的,因為當年那個局面,昌帝的態度已經明擺在那了。
他容不下如日中天威漸深的左將軍。
功高蓋主啊,特別是左將軍為人耿直,常與昌帝有不同的見解,也學不會迂回解釋,往往與昌帝爭個臉紅脖子,這擱在哪個帝王上都是心存隔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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