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儀是被憋醒的。

睜開眼，看見裴琰捂著自己的口鼻，頓時滿眼驚恐。

裴琰立刻松了手。

他垂下的眸帶著些許審視之意：“你覺得憋悶嗎？”

姜姝儀猛吸了兩口氣，見鬼般看著他。

裴琰覺得這該是自己看的眼神。

姜姝儀坐起來，手裴琰的額頭，疑：“也沒起燒啊，陛下怎麼了？”

裴琰靜靜看著。

“怎麼了，陛下也做噩夢了嗎？”

姜姝儀說著，要像裴琰哄自己那樣，去他的頭，卻被抓住了手腕。

裴琰看著：“你還記得朕第一次寵幸你是什麼時候嗎。”

這種大事怎麼可能忘，姜姝儀回答：“陛下登基大典后的第二日呀，臣妾還說父皇尸骨未寒，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好，陛下告誡臣妾再胡說八道，就一輩子也別想承恩了，然后陛下就讓臣妾過去，臣妾說，規矩是剛東宮學的，早就忘了，怕服侍不好，陛下說親自教臣妾，再然后......”

再次被捂，姜姝儀無辜地看著裴琰。

“可以了。”裴琰確認了姜姝儀還是姜姝儀，沒有中途被鬼附。

他神復雜地看著。

姜姝儀的前世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姜婉清和裴煜害死的嗎？那自己呢，為什麼會縱容這種事發生。

姜姝儀還在問他怎麼了怎麼了，喋喋不休的，縱然眼中是關切，也讓裴琰不了。

他問：“出宮都做了什麼？”

此言一出，姜姝儀果然瞬間老實了，但眸也黯淡下來，那種哀愁又從眼中浮現出來。

裴琰有些后悔。

“不想說就罷了。”

他如今知道姜姝儀并非是自愿想要離開的，便不忍看傷心了。

至于那些詭譎的命數之談......

裴琰面有些沉重。

若是真的，他再有十一年便要死去，姜姝儀那時才三十歲，沒有可靠的母家，兒子還是疑似害死過的，該怎麼活下去。

會像前段時日看的話本子里寫的那樣，有個權臣來強取豪奪，威這個貌的太后就范嗎？

裴琰大概會死不瞑目。

若再讓生一個......

裴琰很快否決了，他不可能容忍姜姝儀經歷一次鬼門關，何況生出來的孩子男未定，即便是皇子，也有可能和裴煜一樣不孝順。

姜姝儀覺得裴琰有點奇怪，湊近了看他。

裴琰見這副樣子，沒忍住了的臉：“真可憐。”

假仁假義的吳見善說小道可憐，裴琰只覺得，他的姜姝儀最可憐。

*

再有十三日就要離開裴琰了，姜姝儀很想時時黏在裴琰邊，可他竟然破天荒的讓自己多出去逛逛，夜里也可以住在昭宮，逗逗新得的養。

姜姝儀沒那個心。

仍舊黏著裴琰，只是馬上就要走了，也要叮囑叮囑自己的跟班兒們。

所以難得又去了一趟晨會。

吳貴妃在先前因姜婉清之死，被貶為了嬪位，再沒有了之前囂張的氣焰，薛妃沒有來，前幾日生了病，聽說是思子思出的心病。

好巧不巧，大皇子也病了，同樣是因為思念母親。

姜姝儀來得晚，本想在宮門外聽聽會不會有人挑釁舒們，結果發覺這場晨會死氣沉沉，除了沈皇后偶爾說兩句話，連個出聲的都沒有。

也是，如今后宮獨寵，眾人都習慣了，常住乾清宮，們又沒機會和爭斗，可不就無事可做了。

姜姝儀輕咳一聲進了門。

眾人看見，竟有一半眼睛一亮。

沈皇后自然不亮。

警惕地看過去：“你怎麼過來了？”

黃鼠狼給拜年，沒安好心。

上首的兩個位置是空的，姜姝儀在最上首坐下，也就是吳貴妃之前的位置，挑釁地在殿環視一周。

“本宮閑來無事，過來看看諸位姐妹，怎麼聽皇后娘娘的意思，不太想讓臣妾過來呀。”

沈皇后頭疼。

“本宮正要散晨會，你想說什麼，就留下們說吧。”

姜姝儀看出不想搭理自己的意思，可今日還還偏要搭理不可。

沈皇后散了晨會，姜姝儀一個眼過去，苗舒便拉著馮依月留下，嬪也察覺到了，同樣沒走。

林常在和謹嬪想瞧熱鬧，姜姝儀很練地使喚坤寧宮的太監：“去把那兩個沒眼的攆走。”

太監們不敢不從，謹嬪是有脾氣的，聽說不讓看，輕哼一聲轉就走，林常在倒還想接著瞧瞧怎麼回事，但被不太客氣地驅逐了。

殿沒了閑雜人等，姜姝儀看著們，慢悠悠地問：“最近了什麼委屈沒有？”

馮依月率先搖頭，如果宮里除了皇后薛妃，苗姐姐位分最高，本沒人欺負得了們。

苗舒是知道馮依月沒委屈的，只詢問地看向嬪。

嬪笑笑：“娘娘知道的，嬪妾不與人往來，沒有人會上趕著欺負嬪妾。”

這三人里，嬪是最開始投靠姜姝儀的，雖溫說話，但里本卻是最冷清不過，喜獨來獨往，苗舒是先投靠的吳貴妃，不了對方的專橫，才轉投的姜姝儀。

馮依月則是東宮最晚的，出也最低微，是江南知府獻給裴琰表忠心的敲門磚，因為吃玩，和那時的姜姝儀興趣相投，所以倒談不上拉攏投靠，兩人是自然而然玩到一起的。

無論前世今生，這三人都沒辜負過。

姜姝儀先看向苗舒：“本宮才稟了陛下，要晉你為妃，以后后宮里除了皇后，你不必屈居任何人之下。 ”

苗舒連忙下跪：“多謝娘娘，娘娘的恩德，臣妾銘記在心。”

“不用銘記在心，你護好們就是了。”姜姝儀也不知還能再叮囑些什麼，說多了，怕是會餡，便讓滴翠攙扶起苗舒，還有跟著跪下的馮依月。

姜姝儀又看了們一會兒，嘆了口氣：“都回去吧，若遇到什麼事，就來找本宮給你們做主。”

三人都應是，馮依月往前走了兩步，應該是想抱姜姝儀，可礙于在坤寧宮，沒敢。

姜姝儀笑了笑，起走過去，馮依月果然忍不住抱住了的胳膊，撒：“妾好想娘娘啊，娘娘都好久沒見妾了......”

姜姝儀安兩句，看看苗舒和嬪，笑著命令：“你們兩個也過來，咱們抱在一起。”

苗舒有些猶豫，但看馮依月滿臉期待，仍是過去了。

嬪不太喜歡與人摟摟抱抱，但娘娘要求了，也不會拒絕。

日從門外斜斜照殿中，將四人相擁的影投映在地上，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