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初遇正陪著柳月西在餐廳吃飯。
天樓的頂層玻璃餐廳,清幽浪漫寧靜雅致。初遇接起電話,柳月西眼神示意自己去補個妝。
剛走,初夏就說話了:“哥,你在做什麼?”
“我在跟月西吃飯。”初遇溫和問道,“你吃飯了嗎?”
初夏模糊說了聲吃了。
“遇到什麼事了嗎?”初遇發覺緒不對。
初夏嗯了聲:“我想問你……讓白新心給初晴頂罪你花了多錢?”
初遇好半天沒說話:“是……顧萌萌告訴你的?”
“不是,”初夏的口氣有些淡淡的嘲諷,“既然已經找好了替罪羊你還找顧萌萌干什麼?”
初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疲憊的嘆了口氣:“我替晴晴向道歉。”
“嗤,道歉。”初夏極為不屑的笑了,“恐怕初晴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吧。”
初遇蹙了蹙眉:“你別這麼說,畢竟也是你妹妹 ……”
“不是!”初夏尖聲打斷他的話,“初遇那是你妹妹,不是我的。”劇烈的了兩口氣:“是你妹妹,你們是一家人,你從小疼到大!那是你,別把你的關系套到我上來。我就是一個進你們生活的不速之客,別以為我不知道在你們心里我就是一個搶了東西的野種!”
“是,真善,我沉惡心。我要忍讓,原諒,。真是可笑,你們家里的事,你們家里的人與我何干?”初夏緒激烈的對著電話冷笑,“你別跟我說什麼大道理,初遇,將心比心你若是我,還會把當妹妹?”
錘子不砸在自己手上是永遠不知道痛的,這些年初遇冷眼旁觀了兩人的糾葛,平心而論如若是他,能夠比初夏做的更好嗎?恐怕是不能的。
初晴天生爛漫那是從來不知苦、未苦,可初夏歷經種種平和是因為善良。
初遇嚨干:“初夏你別說氣話,你當然是初家人。晴晴不懂事你不要跟計較。”
“你還是不明白,我從未跟計較,是一次一次來打擾我。”初夏咬著,那口氣忽然泄了,一疲憊涌上來,“你知道嗎,我從來不曾覺得你們偏心。”
“未曾有心何來偏心?一次一次。別說什麼一家人了,我隨時會被你們放棄。這樣也能一家人嗎?”說著,眼圈紅了,“我不說,可我也是個人。你們的晴晴年紀小,我就比大了?我真的努力過……我真的很努力過的,這個初我果然姓不起。”
“我曉得你們是怎麼想的,初夏心狠手辣絕對會揪著晴晴的把柄不放,會害,所以一定要瞞著。有用的時候是初家人,沒用的時候是別人家的間諜。至于會過的怎麼樣,誰關心呢?”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對?我哪里對不起你們?你說啊,我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嗎?!”
“沒有,你沒有錯,是我對不起你,我……”初遇說不下去了。
“可能我就是天生賤命吧,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我不敢跟你們晴晴比。我被刀子割過,煙頭燙過,也曾在大冬天因為多吃了一口飯被趕在樓梯間罰站。小時候我問老天爺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才會這麼倒霉,后來我回來在你們的冷眼中我明白了,我天生就是不討喜的那種人。好吧,那我就不要你們的喜歡了。可是為什麼你們就這麼喜歡看我疼嗎?我活著都是錯的嗎?”大睜著眼睛,淚水一滴滴打在領上。
初遇難的不得了,他取下眼鏡捂著眼,一遍遍說:“不是的,初夏,你很好……”語言如此蒼白,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說的對,他們從來都不曾真正的接納。
這麼多年,他們所有人都在怪罪初夏。沒有一點錯,是他們自私的以為將視為假想敵便能維持虛偽的和諧家庭。這個家早就爛了。
有什麼錯呢?錯的是他啊。是他冷漠虛偽,將那個小姑娘越推越遠。也曾努力的討他歡喜,明明是那麼怯的小孩,滿眼的不安,卻會在他寫作業時給他倒一杯茶。他呢?他沒有喝,甚至很跟講話,
他是初晴的好哥哥,卻沒有一天是初夏的。
他終于能明白爺爺為什麼要將嫁出去,因為哪怕是個陌生人也比他們對初夏更溫。
來家里的時候,瘦瘦小小,一傷疤。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活活被人打出來的啊!他的妹妹,他同父同母緣相近的親妹妹被旁人折磨整整七年,他毫無察覺、無于衷!更可怕的是,那個小姑娘離開惡魔并沒有逃出生天,而是走近了一個更加恐怖的地獄。這里的人以冷暴力為刀凌遲了十幾年!
前段時間他終于查到那個爺爺深深埋藏的。因為長期遭創傷,初夏時起心理狀態就不穩定。可是他們家沒有一個人知道!
難道呼吸都是錯的嗎?
初遇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可怕。他知道的苦,知道過的難,可是他最后還是選擇了初晴。
他拋棄了。
“哥哥對不起你……”他紅著眼一遍遍跟道歉。
長呼口氣,慘淡的笑。等再說話時已經恢復了冷靜:“我失態。你不必在意。再見。”
掛上電話。初遇聽著嘟嘟忙音,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初夏沒有再喊他哥哥,他的那個會在寒冷除夕里站在雪地外給他打電話的妹妹被他得鮮淋漓,終于是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你一個人過年呀。”
“我能跟你一起回家嗎?我不會吵你。”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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