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海城藝大學開學的時候。
爸爸要上課,只能媽媽來送林陌,畢竟林陌還是三年來第一次要長久的離開家。
雖然家也是在海城,但距離學校還是有一些距離。
“小陌,有事就跟媽媽打電話。”
林陌點頭:“好,媽,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林陌揮手告別母親,然后拎著行李箱進了學校。
丁雪玲跟在兒子后不停的念叨,高跟鞋“噠噠噠”的響,這些年還是一如既往地鋒利干練,只是多了幾白頭發。
“好不容易把你送進了這學校,你可得還給我爭口氣,聽到沒?”
馮宇軒十分不耐煩,掛著耳機,全然沒往心里去。
“還有啊,你不好,四年前才做完手,可得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一顆腎嘛!”
丁雪玲嘆了口氣:“這次可……再沒人給你換腎了!”
“搞得好像是我當初那人給我換的。”
丁雪玲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目有一瞬間的悲傷,只是藏在的黑發紅中,不易察覺。
“你不可以這樣說你姐姐,……很可憐的。”
但是馮宇軒本沒聽,他也不在乎。
“宋清如,呵……自己都被男人拋棄,還有什麼資格讓我可憐?”
宋清如?
林陌聽到這三個字,猛的了,慢慢轉過,錯愕的看向了馮宇軒。
馮宇軒意識到有人看他,抬眼看過去,和林陌對視上。
“看什麼看?”
丁雪玲這時跟了上來,順著兒子的視線去,在看清孩兒的瞬間,失了神一般,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為什麼……這個孩兒為什麼似曾相識。
林陌也有同樣的覺,可帶給的卻不是震驚,而是……難過和下意識的……想要逃離。
丁雪玲覺得這孩兒的眉眼之間,和宋清如小時候太像了。
“孩子……你……”
林陌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害怕一般。
丁雪玲忙止住了步子,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垂下眼收回了視線。
林陌覺得難,靠近這個人就難,好像骨頭里都在灼疼一般,以為是因為聽到了“宋清如”這個名字,于是拉著行李箱急忙離開。
馮宇軒收回視線,不耐煩的看向自己的母親:“您又怎麼了?”
“剛才那個孩兒,真的很像你姐姐……你姐姐……”
馮宇軒徹底惱怒了,一把推開丁雪玲,抱怨起來:“我說你們有病吧?管我姐干嘛?已經死了,早就不在了,你自己去參加的葬禮你不知道?”
馮宇軒說完就走了,他討厭死這個人了,死了也道德綁架。
丁雪玲還站在原地,眼淚忽然就往下落。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為了那個孩子難過,那個孩子……連給兒子一半的都沒到,就死了。
要是一輩子心狠也就罷了,要是一輩子不知道死了就好了,可是……偏偏知道兒死了,偏偏知道兒了一輩子的苦,偏偏心沒狠到底。
——
林陌總算是找到了范依依,兩個人算是發小,更是一起考上的大學。
安置好,兩個人又準備去打聽一下迎新晚會。
“聽說這次迎新晚會會邀請贊助咱們學校的大企業家來演講呢。”
林陌心思全在路邊的花上,想折一支又不敢。
范依依繼續說:“如果大企業家覺得你優秀,就會贊助你去法國留學進修,現在這一級的新生都在鉚足了勁想出個風頭!”
范依依興致沖沖,可想到了什麼,不由又嘆了口氣。
“不過,大企業家肯定是看不上我了,我怕我的嗩吶炸了場。”
林陌被一下子逗笑了。
“那不一定,如果大企業家快死了,找你去送他一程也未嘗不可。”
范依依覺得有道理:“那來的就不是資助了,而是我的第一桶金!”
——
“沈總,這是這次海藝的優秀學員名單。”
沈硯接過,隨手翻了幾頁,沒看完便合上了。
“嗯。”
他漫不經心的應聲,目淡漠的盯著文件。
這段時間,他總是想起那個孩兒。
明明只是一個一面之緣陌生人,明明和宋清如長得一點都不像,像這樣的普通孩兒,他從來不會記得。
可為什麼,這一次怎麼都忘不掉,一想到,腦子里出現宋清如一顰一笑的樣子,整顆心臟就揪著疼。
沈硯閉上眼,煩躁的皺起眉。
陳特助提醒道:“沈總,那這次出席海藝的講話,是您去,還是……”
“這種場合,還是從文適合。”
“是。”
離開公司,沈硯一個人又開車來了老屋。
又是三年的時間,單元樓的外墻有些落,樓道里的燈也壞了,只能小心翼翼的爬到五樓。
沈硯擰開房門,進了屋子,放下包,然后去打開了電視。
電影不知道被循環播放了多遍,又從上一次關閉時開始放映。
他進了廚房,開始做飯。
冰箱里面放滿了香草味的小零食,沈硯取東西時看到,就會下意識的笑一下。
一個小時后,幾道菜就端上了桌。
沈硯盛了兩碗飯,放了兩雙筷子。
著對面,他笑的溫和,緩緩開口,似往常許多次那樣。
“好久沒給你做飯了,饞了吧?”
“快吃吧,吃完休息一會兒。”
“這幾天我都累壞了,真的很想你。”
沒有人理他。
空的房子不會理他。
沈硯低頭喝粥,喝了一半又抬起頭。
“清如,今天的粥有點咸了,對不起。”
他覺得這件事天大,說完,眼淚流不控制的落了下來。
忙完到了深夜,沈硯躺在空的屋子里,一片蕭瑟清冷。
他不知道今晚宋清如會不會來他的夢里,他祈禱著,他真的很想,哪怕在夢里聽聽的聲音也好。
就這樣,靠著記憶過完一天又一天,沈硯想,大概會這樣一輩子。
但他寧愿痛苦,也不要忘了宋清如,宋清如給了他一條命,誰都不是,誰也代替不了。
“清如,沒有人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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