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電子鐘跳到凌晨十二點整的時候,宋清如的手機突然震。
被驚醒,外面雨快要停了,今夜本就睡得不算安穩,總覺得心慌。
人有時候不得不信第六或者直覺這個東西。
宋清如拿起手機,是方從文打來的。宋清如有些奇怪,他怎麼會這麼晚打電話來?
"竇臨在醫院,快來吧。”
宋清如的手指一下子屈,目閃:“什麼意思?”
“車禍,搶救。"電流聲裹著雨聲刺進耳。
宋清如下床時太過慌,以至于膝蓋到了床頭柜,但顧不上,隨手拿起大裹在上就出了門。
外面的雨還在下。
手室的紅燈凄凄慘慘地亮著,沈硯倚著墻,想煙,又突然想到這里是醫院,他看自己的手,莫名的在抖。
盡管,盡管討厭竇臨,盡管對他刻薄又不善,可是當好友送進搶救室里,生生死死面前,人和人的恩怨又顯得渺小又蒼白,沈硯的確是焦急的。
直到遠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硯抬頭看去。
宋清如跑來,面蒼白,頭發被雨水淋,沈硯急忙扶住氣吁吁的,著發涼的指尖。
“怎麼會出車禍?”
沈硯正要回答,手燈正好熄滅。
宋清如松開了沈硯的手,徑直朝著醫生那里走去。
沈硯愣了一下,手無措地收了回來,看見了宋清如哭紅的鼻尖,還有一瘸一拐的腳步。
醫生說道:“患者求生意志很強,手功,但需要在ICU觀察一整天。”
眾人頓時松了口氣,宋清如下意識地扶住了沈硯,方從文也喜極而泣,抱著頭哭。
凌晨一點十七分,護士遞來封袋。
“這是病人的隨品。”
宋清如接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打開了那個牛皮紙袋。
幾張紙,被裝訂手掌大小的指關節復健計劃,頁面里還黏著片的樹葉。
是給的,宋清如知道,這是給的,眼淚砸在紙面上,暈開一朵小小的咸的花。
沈硯也知道,那是竇臨給宋清如的,他忽然嗤笑出聲,手指了打火機,硌進掌心的疼比不過胃里翻涌的酒。
“他還真是上心啊。”
沈硯的冷笑混著酒氣息噴在耳后:"只可惜啊,沒親手給你。"
宋清如聞到了他的酒氣,沒有理他,只是繼續整理其他的東西。
醫生或許總是喜歡在上裝幾支筆,幾張備忘錄,沈硯也是。
三月十四日記錄寫著:“替買了國外療效很好的止痛藥,順便記得問醫生可有相同案例。”
四月六日記錄寫著:“喜歡吃香草味的食,如果能把藥換香草味的就好了。”
四月二十五日:“找不到了,止痛藥一直存著。”
五月六日:“聽人說,總是發燒得厲害,會不會免疫系統出了什麼問題?”
……
諸如此類。
清潔工推著拖把經過時,消毒水味激得沈硯太突跳。
他看著宋清如微微抖的肩膀,膛里什麼東西胡沖撞著。
看來真的很難過。
為了他,為了竇臨,難過這個樣子,還真是讓人。
沈硯拿出手機,給段婷發去了消息,訂婚的時間放在一個月之后。
一會兒,段婷的消息就回了過來。
【你終于決定了。】
沈硯冷冷的回復:【因為我發現,人有的時候不應該太念舊。】
——
晨刺破云層時,竇臨的心電圖終于平穩,從ICU里推了出來。
沈硯回公司了,宋清如則和方從文一起守著竇臨。
方從文結完治療費后回來,推開門,看著竇臨蒼白的,戴著氧氣面罩的面容,心里覺得奇怪。
“酒吧老板說他到過酒吧,可是為什麼他又會突然離開?他也不是冒冒失失的人,怎麼會……”
方從文嘆了口氣。
這個答案恐怕只有竇臨迎來了才能解開。
“沈哥說讓你注意休息,累了就先回去吧?”
宋清如搖了搖頭,也只有竇臨一個好朋友,這個時候還是陪著他比較好。
方從文看著,指尖無意識地擰。
他心虛,心虛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心虛一直沒有給宋清如說一句對不起。
“嫂子。”
“嗯?”
“其實……鄭雨瑤那個事兒,也不全怪沈硯,那天晚上……”方從文猶豫間頭微,還是鼓著勇氣說了出來:“是我把鄭雨瑤送到他房間里的。所以我想對你說,對不起。”
方從文預想過自己說出真相后的一萬個可能,宋清如質問他,責罵他,歇斯底里,或者悲傷叢生……方從文想,母親知道父親出軌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
可是都沒有。
宋清如只是輕笑了一下,眼底戲謔的開口:“你還真以為,只是你的原因麼?”
方從文錯愕了一下,問:“什麼意思?”
“他對鄭雨瑤一早就有想法了,或者說,他一直都有,你不過給他給了個臺階罷了。”
方從文垂下眼,搖了搖頭,心底卻覺得震撼。
原來一直都知道,原來什麼都知道。
沈硯做的那些謊言和假象,對來說,不過都是可笑的自欺欺人而已。
“對不起……”
“還有……”
方從文錯了無數次,他后悔了無數次,可哪怕時至今日,他還是記得沈硯說過,他最恨背叛他的人,所以訂婚的事,他不能說……
“所以,嫂子,你要不,放下沈哥呢?”
宋清如看著竇臨,沒說話,早就已經對他心如死灰,談何放下呢。
方從文以為是不愿意,他不能告訴真相,卻不愿意再看著被傷害,方從文知道宋清如的世,其實也可憐的。
“總之,你別對他抱有太大的信心,我了解他,你也了解他,人總不能在一個地方摔倒兩次吧?”
宋清如聽見這句話,才回過神來。
回頭,看著方從文,神很平靜地點頭:“謝謝你,不會的。”
不會再喜歡他了。
方從文遲疑了一下,總覺得宋清如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像他母親曾經離開自己前一晚,在床頭給自己唱兒歌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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