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
“老爺該喝藥了。”侍墨蹙著一雙柳眉,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碗,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上,沖閉眼躺在床上的云太傅聲道。
不過短短的幾日功夫,這云太傅就老了許多。
從皇陵回來那一日他便病了,這幾日一直都侍墨在邊伺候,因為云夫人比他更不好,不但病了,這一雙眼睛也快哭瞎了。
云儷的死,對云家和他們的打擊都太大了,府里的氣氛也都很低沉,丫環仆人們臉上都沒個笑模樣。
見云太傅沒,侍墨又喚了一聲:“老爺。”
枕著玉枕的云太傅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侍墨手中的藥,便掙扎著要坐起來。
侍墨連忙將手中的藥碗放到了床頭的矮幾上,搭了把手,扶著云太傅坐了起來,還在他后背墊了一個引枕。
待云太傅靠著引枕坐好了,才端起藥碗,用勺子一邊攪一邊吹,覺得湯藥的溫度差不多了,才舀起一勺用試了試溫度,送到云太傅邊。
云太傅擰著眉將勺子里的喝進里,這藥比黃連還要苦,直接苦到了他的心里。
“好苦。”
侍墨又舀起一勺藥,輕聲哄道:“老爺先喝完,喝完了妾就給老爺拿餞甜兒。”
云太傅皺著眉不說話,這換了藥方的藥,比昨日吃的苦太多了。
他也沒說不吃,侍墨見他不說話,眼珠子一轉,“那妾用喂老爺喝可好?妾陪老爺一起吃苦。”說罷還低頭。
聞言,云太傅心中一陣容,雖然現在他沒心思想那些七糟八的東西,但是聽到侍墨說要陪他一起吃苦,心中熨帖,亦覺得以口渡藥同甘共苦,是一件極其風雅浪漫之事。
便微笑著點了點頭。
侍墨見他點頭,俏臉一紅,低頭喝了一口。
藥一口,便將苦得臉都皺了起來。
天爺呀,這藥怎麼這麼苦?這是往里頭加黃連了嗎?
這藥里還真是加了黃連。
因為云太傅這病是因肝氣不順,心火過旺而起,先前吃的那副藥見效不大,大夫便給改了方子,加上了清火理氣的黃連,這劑量也下得重了些。
侍墨想把里的藥吐出來,但到底還是忍住了,抬起頭時這苦得皺在一起的臉都舒展開了,只是柳眉依舊輕輕蹙著。
地嘟著,上前傾,一點一點向云太傅靠近。
看到這樣,云太傅這顆蒼老,且近來心焦不已的心臟,也開始漾起來。
正當二人的雙,要在一起時,管家大喊著“老爺不好了。”跑了進來。
二人皆是一驚,侍墨一驚,直接將口中的藥都咽了下去,苦得直咳嗽。
被打斷的云太傅,滿臉不悅,抬眸去看到管家那張蒼白的臉時,神頓時一肅。
忙問:“出了什麼事?”
管家臉白這樣,怕真是出了什麼不好的大事。
雙發的管家,一屁坐在地上,雙目圓瞪,“左相和三司主事帶了人來,將太傅府團團圍住了,說、說咳咳……”管家話說得太急一時岔了氣兒,在關鍵時刻卡住了。
侍墨用手捂住了,左相和三司主事將太傅府圍住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莫不是太傅府也要完了。
侍墨心慌極了,若是太傅府要完了,那可是虧死了。
“說什麼?”云太傅拍著大催促道。
管家忍住咳嗽,啞著嗓子道:“說老爺您徇私枉法為保學生手京兆尹審案,死兩家父。欺君罔上收學生古玩字畫,干涉吏部派。知法犯法,為保名聲滅吳家滿門。膽大包天,與大小姐合謀在行宮毒害冷妃,派暗衛追殺冷妃和太子殿下,罪不容誅!”
“奉旨來抄家了。”
云太傅子一,后背重重地砸在了床架上,臉發白,雙目圓瞪,呼吸急促。
一向穩重的太傅大人,此時心里也是方寸大。
他就說那景玉的家人死得蹊蹺,定然是那賤婢供出了什麼,所以皇上保了的家人,做了家人落水溺死的假象。
而這些日子皇上也通過那賤婢,甚至家人供出的東西,一直在暗中調查他。
是他太大意了,以為皇上未曾因為云寶林所做之事牽連云家,是因為念及往日師生之,未曾想,皇上想的卻是要將他云家一網打盡。
眼下,左相帶著與三司主事前來抄家,必然已是掌握了所有證據。
而他,已經無力回天。
云太傅從未想過,自己會落得個滿門被抄的境地。
“抄、抄家……”
“啪……”侍墨手中的藥碗掉在了地上,藥碗摔得四分五裂,褐的藥濺了一擺。
面白如雪,渾都在發抖。
太傅府要被抄家了,為老爺的妾室,豈不是也要被抓起來關大牢?
若是要流放也要跟著流放,若是要砍頭,也得跟著砍頭!
若不是妾室,還是曾經的丫環,那也只是會被充作奴再另行轉賣而已。
這一刻侍墨后悔了,后悔在伺候筆墨的時候,刻意勾引老爺,讓他要了自己,了他的人。
郁唯在云府外,宣讀完圣旨,公布了云太傅的種種罪行,便帶著人了府,開始查抄。
云家外頭被林軍圍得鐵桶一般,一只蒼蠅都飛不出來。
而郁唯和三司主事則是帶著各自的人了云府,簡單的分配了一下,就開始查抄。
查抄前,也先將府里的人,全部都聚集到了前廳。
一時間云府里的人皆一團,哭聲,尖聲此起彼伏,有人還想跑,還沒跑出去,就被人給抓了回來。
云府外的百姓,聽見里頭的哭聲和尖聲,還有些恍然。
這可是云府啊,百年清貴世家,帝師世家,竟然也會有被抄家的一天?
一時間這心里還有些唏噓。
“沒想到哇,為人清正有文人傲骨的當代大儒,竟然是那樣的人!”一個穿長衫的讀書人搖著頭道,云太傅昔日高大的形象,轟然崩塌。
一個穿著短打的中年男子道:“那云寶林做的事兒傳出來后,我就跟人說過,這云太傅斷然也不干凈。都說上梁不正系下梁歪,這下梁都是歪的,上梁怎麼可能正嗎?”
“有幾個書生還在茶攤跟我爭辯,說我說得不對呢,在侮辱帝師大儒,云太傅是云太傅,云寶林是云寶林。現在咋樣?這云太傅比他兒狠,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就滅了人家滿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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