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寂桐慌張的推了他一下,也不敢太大作,到底還是臉皮薄,聲音極低,害怕外面的人聽見,“莫西樓,別鬧。外面都是人。”
他舉起左手上端著的黑咖啡抿了一口,濃的眉皺起,抱怨道:“好苦,岳寂桐,你沒給我加糖。”
“你沒說啊!”
莫西樓角勾起,眼里漾開一圈笑意,“那你讓我甜一下吧。”
他低頭,迅速在上啄了一下,一濃濃的咖啡味在間纏。
親完就走。
掀開門簾的一瞬間,莫西樓臉上的笑意收斂,又恢復了平靜淡漠,好似剛剛無事發生。右手端著咖啡,閑庭信步的走了回去。
岳寂桐捂著心口,心撲通撲通跳的極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也許是因為環境的原因,一簾之隔,全都是他的同學。
莫大的刺激和張讓心率加倍飆升。站在簾子后平復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才重新走出去。
做完了他們點的全部飲品,沒有其他客人進來,岳寂桐坐在收銀臺后,又拿起了書。一邊看書,一邊瞄莫西樓。
今天的心緒格外浮躁,怎麼也靜不下心來,難道是因為環境嘈雜嗎?
莫西樓端著咖啡回去時,只有林悅晴注意到他的咖啡里本沒有加東西。
所以,剛剛莫學長進去到底干什麼呢?
林悅晴藏不住事,立即問了出來,“學長,你剛剛進去怎麼沒有加加糖啊?”
吳悠然淡淡的看向那杯咖啡,沉默不語,眼神意味深長。
莫西樓輕輕勾了勾角,心不錯,謊話張口就來,“突然又不想加了,想嘗嘗原原味的黑咖啡。”
“哦。”林悅晴也沒多想。
幾個人談完正經事,開始天南海北的閑扯起來,話題很雜。
聊X市哪里好吃好玩,哪里買服便宜,聊X大學奇聞異事傳奇人,聊各自的家鄉。
莫西樓最喜歡去世界各地游玩,兩輩子,他已經走過了大半個中國。不管誰提起自己的家鄉,他都接的上話。幾個人聽他侃侃而談,滔滔不絕,眼里都是崇拜的。
這個年紀,他們中大多數人,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家鄉,是去上大學。
可莫西樓已經去過了那麼多地方,閱歷好富,似乎了解各地的風土人。
林悅晴眼睛更亮了,雙手托著下,目灼灼的看著他。
收銀臺后的岳寂桐在發呆,手中的書一直停留在同一頁,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輕輕掀起眼皮,過坐在窗邊侃侃而談的莫西樓,似乎看到了那個年時代,穿著校服,一到課間就在教室里被人圍著說笑的男孩。
不管在哪里,不管什麼時候,莫西樓都能輕易為一群人中的焦點,中心,引領者。牢牢抓住別人的目。
也許是因為今天正好,也許是因為沒有人過來打擾,岳寂桐的思緒飄的很遠,像復雜的線,紛細的織在一起。
從小到大,接的都是服從測試,服從孤兒院的規則,服從媽媽的規則,服從學校的規則。
長了一張不太安分的臉,格卻恰恰相反。比任何人都要老實本分,墨守規,小心謹恪,從不敢去做任何一點出格的舉。
老老實實的遵守家庭,學校,社會,加之于的那些道德規范,法律規范。
上學時代,謹記著那條止早的校規,所以對他明目張膽追的行為到訝異可恥不滿。
求認同,期待贊賞,畏懼差異,害怕他人質疑的目。從來不想做多麼萬眾矚目的存在,只想淹沒于人群,為普通的蕓蕓眾生。
可他的追求使得無數視線聚焦在上,指指點點,背后議論紛紛。
那些議論和目,像一座沉甸甸的山,著青春時代膽怯的。
低調,含蓄,斂,沉默,無趣,才是是人生的底。
可莫西樓和完全不一樣,他更像是的反義詞。
張揚,開朗,自由,隨心,冒險,是他人生的旋律。
他自信囂張,不可一世,從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和評價,所做的每一個選擇都發自心,不會去思考那是否符合任一條規范。
就算不符合又怎樣,他總是有不顧一切的勇氣,他也有能為他兜底的后盾。
所以他能張揚又執著的追求自己所認定的一切。
一年兩年十年,鍥而不舍。
兩輩子,和莫西樓相識十余年,莫西樓比大部分人了解,卻也沒有完全了解。
就比如莫西樓一直認為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他從來都不知道……
曾一邊討厭著他的張揚自傲,一邊忍不住被他吸引。
一邊憎恨著,一邊求著。一邊冷漠著,一邊難過著。
對莫西樓的,從來都不是他所認為的一個“恨”字那麼簡單。
單純的與恨,早已不能用來描述他們相識相伴走過的那十余年。
而所有理不清的復雜,慢慢浮現在腦海里,重來一世的,終于有時間和耐心去慢慢剖白自己的心。
那些年時所認為的討厭,其實用錯了對象。
所討厭的從來不是莫西樓,而是自己。
在意別人的評價,害怕別人的目,歸結底,是因為自卑,懦弱,膽怯。
真正討厭的,就是那個永遠沉默自卑缺乏勇氣又極度懦弱的自己。
他像耀眼的太,將心深的暗徹底映照出來。
為那樣的人,可無法為那樣的人。
小時候,岳寂桐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更偏弟弟妹妹,難道是做得不夠好嗎?
為什麼被拋棄的人是?
有人想和朋友,會第一時間自我懷疑,上有值得別人往的價值嗎?
別人追,會不解疑,思考對方為什麼追,配嗎?
一種不配得始終在上。
常常覺得自己不配。
不配得到媽媽的,因為做的不夠好。不配為一個好的朋友,因為無法給別人提供任何緒價值,不配被人追求,因為沒有任何閃點。
后來和莫西樓結婚,也總覺得他的是曇花一現,所以不敢接,害怕,害怕莫西樓只是喜歡的外表,在了解窺探過千瘡百孔的心后,在發現和他想象中不一樣之后,他的就會散去。
害怕自己無法承得到又失去的痛苦代價。
所以將心門關閉,太過懦弱,所以選擇將風險降到最低。
只要不接這份,就不會被他傷害到。
莫西樓提出離婚的那一天,心里竟然有一種果然如此,石頭落地的踏實。
可隨后而來的,是莫大的失落,難過,憾。
憾?
為什麼會憾?
不知道,選擇逃避,忽視這種覺。
反正常常逃避,解決不了的問題和緒,就直接躲掉。
像一只鴕鳥。
懦弱自卑貫穿了的人生。
臨死之前,好像知道那種憾從何而來。因為用謹慎拒絕了此生唯一熱烈過的人。
重來一世的,依然帶著三十余年在骨子里的自卑,重生并不會立刻改變的格,還是。
但又不是從前的。
會反省,會嘗試做出改變,會試著主靠近。
改變并非一朝一夕,需要時間,慢慢褪下那層自卑膽怯,變全新的自己。
暖帶來一束,岳寂桐微微瞇起眼睛,手擋在額前,心里燃起了一簇火苗。
火苗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平靜的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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