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約會◎

樊樓矗立在東華門外景明坊。

樊樓聽著像一棟樓, 但其實是五座四層高的樓宇組，樓宇間以連廊相接，組一個令人嘆為觀止的華麗建築。

已經很久沒來樊樓，樊樓的夥計眼睛最尖, 雖然帶著帷帽, 但也看得出著華貴, 氣度不凡。

夥計迎上來到：“姑娘上山去坐？”

將上樓稱為上山是樊樓小廝口中的雅稱, 一般銀錢不多的客人坐在樓下廳院, 這‘門床馬道’。

而上山又分為一山二山和三山, 對應二層三層和四層。

裴宜手遞給夥計三粒金瓜子，輕聲道：“找個雅致的閣子。”

夥計笑瞇瞇的接過, 往腰帶裏一別，手放在旁，朝著樓上大喊：“貴客上三山！”

裴宜跟著他上了臺階, 在樓宇間穿梭，最後在四樓小廝回頭問道：“姑娘，這一間閣子是沖著後山的，不過現在還未到景雅致的時候，山上未免有些禿禿。還有一間閣子是臨街的, 雖不是十分安靜，但咱們離得遠，也不那麽吵鬧。”

裴宜原本在府裏住的時候，出門只挑著安靜的地方坐，現在進了宮，反而想著往人氣熱鬧的地方湊。

“去臨街的。”

打開門, 迎面是一排窗, 若至盛夏之時, 窗戶全可折疊打開，窗上珠簾落下，微風拂來，珠簾撞響聲清脆，晚間更是會在屋檐和窗口點燈，遠遠去樊樓一片燈火通明。

裴宜落了座，便有三五小廝進門收拾，有的搬走多餘椅子，有的遞上熱巾給采收，還有的遞上茶水。

小廝湊近了問道：“姑娘可要點菜嗎？”

裴宜接過菜單，先點了自己吃的幾樣，隨後又吩咐道：“先不著急做，我等的人還沒來，等他點了一起上吧。”

小廝點點頭，便站到門外伺候去了，姜都知怕趙恂找不到，也下樓去等著了。

裴宜手杵在桌上著窗外。

原先每天都過著這樣的生活，倒也不覺得有什麽稀奇。

現在忽然被拘在宮裏，反倒覺得這樣自由自在的日子珍貴。

走神的時候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樊樓下人來人往，有的小夫妻在路上牽手而行。

趙恂自打對表明心意之後，還沒有細細想過二人的關系，會順利嗎，最後會有結果嗎，若真能，自己能像皇後一樣在皇宮裏住一輩子嗎？

若真選擇和趙恂在一起，那自己就再沒機會做一個普通人，也再也不會像街上的小夫妻那樣，牽著手自在的笑。

裴宜心裏忽然生出幾分膽怯，不知自己能不能承這樣拘束的生活。

正想著，趙恂到了。

姜都知識趣的在門口就站住了，只留二人在閣。

裴宜的一陣胡思想，弄得自己還有幾分低落，扭頭就看見趙恂提著一個包裹站在門口。

見眼神過來，趙恂了鼻子，頗有些不自在道：“方才在路邊，見很多子排隊再買，就侍衛去買了些。”

裴宜看著他提著東西的手一愣，忽而燦爛一笑。

想著方才自己想的那些真是杞人憂天。

笑瞇瞇道：“快拿過來我看看。”

打開包裹，裏面是一小包梅子姜，裴宜原來到是吃這個，只是除了州橋夜市，京中其他地方很有賣的，這次出來還想著買些，結果走遍一條街也沒找到鋪子。

梅子姜是以姜糖混梅子醬，將姜用糖煮過，已經將辣味完全去除，再用酸甜可口的梅子醬拌勻，梅子醬中加了紫蘇，別有一番風味。

如此制的梅子姜，姜味淡，味酸甜，又微微帶著些辣。

裴宜吃了一塊就停不下來，見吃的開心，趙恂也跟著高興。

吃了幾塊，將包裹遞給趙恂道：“你在宮裏可吃過這些嗎？”

趙恂搖搖頭，也撚起一塊嘗了嘗，味道有些刺激，他能理解裴宜為何會喜歡，他卻不怎麽喜歡。

他回答裴宜的話道：“不曾吃過。”其實他甚出宮，即便出宮也是為了替家辦事，今天也是第一次來樊樓。

裴宜拿手絹了手，隨後喚來門口小廝，看趙恂不說話，便按照平日膳的口味又給他加了兩道菜。

人到齊了，小廝才給上了餐，這是一套純銀制的餐，酒壺酒碗，盤盞菜碟一應俱全，是大小不一，用不同的碗就有五只。

趙恂不喜奢靡，看了看桌子說道：“這餐，不下百兩。”

小廝笑了笑：“公子好眼力我們店裏一套餐便是五十兩，公子兩人過來，正好是一百兩銀子的餐。”

趙恂問道：“餐如此貴重，不會失竊嗎？”

小廝說道：“現在天下太平，家仁慈，員清廉，百姓也都富裕，凡是有手有腳的定不至于死，沒人會鋌而走險來我們這東西。”

趙恂也點點頭，這倒是，家對待別國的態勢上雖然有些弱，但懷的政策下確實是保住了朝中局勢。

天下不，百姓安居樂業，才能有樊樓，界這樣的大店。

他雖不喜奢靡，但百姓富裕，喜歡在吃穿用度上下功夫，也沒什麽好說的。

小廝接著說道：“咱們現在的家好，太子也是出了名的優秀，這好日子且得過呢！”

小廝下去了，裴宜笑道：“聽人家誇你，你高興嗎？”

趙恂搖頭：“我只倍力，希自己真能如他所說，帶著百姓過上好日子。”

這是趙恂第一次掏心掏肺的說自己心裏話，他那般勤，也無非就是知道自己肩頭的力。

世的君王不好當，但盛世明君也不好幹啊。

裴宜看著他的眼神堅定道：“你一定是一個好皇帝。”

趙恂皺眉：“不可這麽說。”

裴宜捂了捂：“反正你知道我意思。”

菜上來，二人筷子吃了起來，裴宜與他介紹樊樓夜間的盛況，趙恂說道：“宮門落鎖前需得回宮。”

裴宜自然知道這個掃興的消息，于是轉了個話題說道：“你去找那士做什麽了？”

趙恂想了想：“他替我治病，我自然是去謝他。”

裴宜瞇起眼睛，覺得他沒說實話，但看趙恂不想說，也就沒問。

萬一是什麽難言之，自己問出來兩個人都是尷尬。

且對趙恂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他既然不想說，定是有什麽不想說的理由，自己也不必深追。

那包梅子姜一直放在桌上，裴宜很快就吃了，趙恂看了看，吩咐姜都知又去買了些送到馬車上去，隨後問道：“你今日逛得還開心嗎？”

裴宜點點頭，滔滔不絕的說了自己今日的‘戰果’，定了幾套裳，買了幾套首飾，吃食用品更是買了不計其數，全都放在馬車上了，甚至還給金兒玉兒帶了禮。

趙恂笑著看眉飛舞，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輕快。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決定做的沒錯，他願意用一切來換裴宜這樣開心。

說道買東西，裴宜有些扭的從後拿出一對小盒子。

“我原來最是看不上這些……”

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對紅珊瑚手串，推道桌子中間，有些害。

原本沒想買，但是想起自己都給金兒玉兒買了東西，甚至還順手買了點東西給姜都知，若是不給太子帶點東西，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原來最是看不上這些雙對的飾品，覺得這些實在是有些俗氣，兩人何必非要帶一樣的東西。

但是一想起要給趙恂買東西，眼睛就止不住往這些雙對的東西上看。

這對珊瑚手串品相還算好，紅也顯得喜氣。

趙恂笑笑，拿起那串圈口些的就戴在了手上：“秧秧的眼必是極好的。”

裴宜抿著，眼睛彎彎的，也給自己帶上了。

吃好了臨要走的時候，裴宜說道：“難得出宮，我還想著去看看瑛瑛，但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名分，若貿然去了，人家還要猜想我為何能出宮。”

趙恂說道：“明日宗學就開課了，你若想，我去姜都知給請來。”

裴宜點點頭，隨後道：“我不能回去上課嗎？”

趙恂看著尚未痊愈的傷口：“再過幾日，等你的傷再養好些。”

裴宜點點頭，著自己的傷口，其實覺得已經沒有大礙了。

到了回宮的時候，趙恂登上馬車，簡直被馬車裏的陣仗嚇到。

大大小小的錦盒堆小山一樣，裴宜笑了笑：“難得出來一次，看見什麽都想買。”

等回了東宮，金兒玉兒收拾了好一陣子，才收拾的差不多。

帶回來的吃的太多，裴宜又上上下下賞了一遍，臨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把給二人買的首飾拿了出來。

一人一簪子，加一盒絹花。

絹花買的都是最好的，連花朵上的珠都栩栩如生。

玉兒高興的不行，一個勁兒的道謝：“姑娘對我們真的太好了，這絹花比宮裏的樣式不知好了多，等日後節日的時候紮在冠子上，定能讓們羨慕。”

金兒也跟著道謝，裴宜擺擺手讓們不必多禮，這些東西對來說，九牛一。

第二日宗學開課，沈瑛果然來看了。

沈瑛的臉上已經恢複如初，半分傷痕也看不見。

但是乍一看見裴宜額頭上的傷口，憋著喊了一聲秧秧，隨後眼淚就穿串似的掉了下來。

裴宜趕哭笑不得的哄著。

哭了一陣，沈瑛了眼淚道：“趙寶珠今日沒來，也不知日後能不能來了，殿下真是給你出了好大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