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夢手搭在他肩上,低聲道:“爹娘在看著呢,別這樣。”
謝泠舟不以為意,坦然正:“岳父岳母樂得見我和夫人如膠似漆,你我如此,亦是在孝順他們。”
崔寄夢無奈,婚三日里,仿佛重新認識了一遍謝泠舟,才知道他從前在自己跟前那般端肅謹重皆是表相。
其實他壞得很。
崔將軍看得正樂呵,手攬著妻子肩頭:“夫人若是羨慕,我也可以。”
崔夫人素來含蓄,雖樂于見小倆口琴瑟和鳴,但還是有禮地別過視線,將丈夫沉重的胳膊移開,淡道:“都是當岳父的人了,還這般沒個正經模樣,好歹裝一下。”
崔將軍忙肅容,待兒姑爺相攜著上前行過禮,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擺足了老丈人的譜兒。
謝泠舟見岳父這般,態度更為恭謹,一言一行皆是溫和有禮。
崔寄夢挽上崔夫人,悄聲道:“娘,爹爹裝得可真像啊。”
崔夫人笑而不語,幾人到了正堂,崔將軍大馬金刀落了座,手用茶杯蓋輕拂杯中茶葉,和聲同謝泠舟道:“賢婿,寄夢這孩子自被我們夫婦二人慣壞了,若有不到之,賢婿多多擔待。”
謝泠舟謙和應道:“姑父過謙了,表妹知書達禮,溫賢惠,更兼蕙質蘭心,秀外慧中,侄兒能娶得表妹乃此生大幸。”
這小子是被蒙蔽了啊,崔將軍端起茶杯,將自己的心虛掩藏在杯盞后。
而崔寄夢亦是心虛,低垂著長睫,婚這幾日,不僅梳發,連沐浴更都是表兄在伺候,實在難當賢惠二字。
在崔府用過午膳后,崔寄夢謝泠舟拜別崔將軍夫婦,乘車在周遭逛了逛。
他們來到江邊,立在岸邊看江上漁舟輕,水天相接一線,水鳥展翅高飛,一派壯闊又閑適的畫面。
謝泠舟原本與崔寄夢并肩而立,瞧見江邊有一俊朗青年打馬而來,不聲攬住崔寄夢纖腰,親昵地附耳問:“昨夜夫人可還滿意?”
哪壺不開提哪壺,崔寄夢想起昨夜浴池里的一片狼藉就臉熱,輕輕拍掉他的手:“這是在外頭,別瞎說。”
剛說完就瞧見遠的青年,定睛了兩眼,想了想決定還是裝作并未看見,一則會傷害到裴三郎,二則,這醋壇子實在是醋勁大,是半點聽不得裴三郎的名字。
這一日便過去了,是夜,崔寄夢有些疲累,未等謝泠舟沐浴歸來便先行睡下。
迷糊中被人攬懷中,以為他又要來,輕輕推了推:“別,我累了。”
那人松開了,許久忽然輕嘆一聲。
崔寄夢被他嘆得清醒了幾分,閉著眼聲音慵懶:“郎君有煩心事?”
謝泠舟沉默半晌,忽而慨:“我舞勺之年與表妹相識,此后再未接過其他子,只因有表妹一人便已足矣。如今想來依舊無怨無悔,只是覺得對表妹不公,表妹十四歲與我定親,尚是懵懂無知、竇未開時,因這樁婚事從此不敢與別的男子走近,有時我會自責,不該過早定婚,讓表妹只得從我這一人里擇夫,屬實欠妥。”
一番話言辭懇切,崔寄夢卻越聽越不是滋味,猜想他定是看到了裴三郎。
只怪當初怕他誤會,并未在信中關于裴三郎去桂林郡探的事,致使表兄誤會對裴三郎有旁的意。
直起,趴在他上,他剛沐浴完,鬢發微,頗有些清冷破碎的味道,崔寄夢眼里的表兄一直都是拿著戒尺、神肅淡的模樣,如今他如此易碎,語氣不由了下來,捧住他的臉:“表兄,你聽好了,我當初與你定親是因喜歡你,表兄自與我青梅竹馬,自是和旁人不同。”
謝泠舟長指拂過黛眉,“表妹此話當真?可你今日遠遠見了裴三郎一眼,連睡都不等我一道了。”
崔寄夢這才明白過來,他彎彎繞繞說了那麼大一通,原是又在糾結裴三郎。
看來這心結是無法解開了,深知言語不能消除他的醋意,索背過去,后背輕,似哭非哭幽怨道:“我原以為表兄會信我,我待你絕無二心,可表兄竟因為我看了裴三郎一眼便妄加揣測,往后這日子可如何過,哎,莫非是表兄得到之后便厭棄了,這才說出這般話……”
越說越難,后背不住發抖,謝泠舟本是想借機討妻子主親近,誰料反倒把惹傷心了,從后攬住:“表妹,是我善妒,醋意大,表妹大人有大量,莫與我計較,往后我會稍加收斂的。”
崔寄夢還在抖,凄聲道:“我不信……你前兩日都我夫人,如今只表妹,你那麼多表妹,我算哪蔥。”
謝泠舟慌了,臉埋在頸間:“夫人,是我有欠妥當,我的表妹從始至終只你一人,妻子更是。方才是我不好,我往后再不多想,若有食言,夫人重罰。”
他說罷,輕輕將崔寄夢轉過來,卻見抿著,因憋笑雙頰通紅,被他轉過來后再也忍不住了,吃吃笑了出來。
笑得厲害,床都在仿佛輕抖。
謝泠舟默然凝著,許久亦是笑了出來,認栽道:“論做戲,夫人技高一籌,我自愧不如。”
崔寄夢輕哼一聲,又爬到他上來,食指了他心口:“你也承認自己是做戲,無理取鬧得很!”
謝泠舟放棄抵賴:“是我有失夫德,任表妹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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