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樁婚事，絕不能！

宴畢，已是黃昏。

眾人紛紛離席，崔寄夢一個人吃了三個人的分量，實在是飽得過頭了，走路都慢了很多，落在人群后頭。

“撐了？”

悉的聲音，悉的話語，再尋常不過的話，放在他們之間說也總是會聯想到別，聽得耳發熱，有了方才對他的猜測，崔寄夢如今只覺得大表兄這話……

似乎也是有意的。

還是說想多了？抬頭，謝泠舟也正看著，他倒是坦然，還牽笑了。

“下次別逞強，不想吃可以推拒。”

崔寄夢訥訥點頭：“好……”

謝泠舟說完就邁開步子，與拉開一些距離，好似刻意在避嫌，以掩人耳目。

崔寄夢懵然間，瞧見他后垂下一半的烏發，及玉冠上飄逸的束帶，有個突兀的念頭闖腦海，大表兄這兩日好像……

更好看了。

隨之發覺自己竟走神了，方才明明是在琢磨掩人耳目一事的。

想掩人耳目，就意味著心里有鬼，容易害，又總是想歪，因而才會心虛，可大表兄坦坦的人，心虛什麼？

正困擾著，遠遠地，有個兵士騎著馬匆忙往這邊來，朝著正走下朝華臺的眾人喊道：“長公主殿下的馬驚了！殿下滾落山崖下落不明！快！快多來點人幫忙！”

話剛說完，和云氏及謝盈雪母并肩而行的謝蘊神一凜，甚至連和妻道別都顧不上，快步走下臺階，在朝華臺前奪了一名士兵的馬匆匆策馬奔去，馬蹄揚起，在后驚起一煙塵。

謝迎雪不諳世事，問母親：“爹爹為什麼這麼張啊？”

人多眼雜，云氏看著煙塵的方向，莞爾笑了笑，低聲音道：“爹爹是陛下的臣民，自然護主心切。”

謝泠舟和謝泠嶼兄弟二人聽聞，亦是快步往馬廄走去，崔寄夢心里記掛長公主也不由邁開步子跟上，追上幾步后覺得自己一個姑娘家只會添，便停了下來，朝著前方的月白影輕聲道：“表兄小心！”

兩位表兄同時回頭，謝泠嶼理所當然認為在牽掛自己，寬崔寄夢道：“表妹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然而崔寄夢卻鬼使神差地重復了一遍：“大表兄、二表兄，多加小心。”

謝泠嶼只當表妹是在說客套話，并不多想，崔寄夢卻不然。

其實也不知道為何要補上這句多余的話，下意識看了眼謝泠舟，見他正凝眸看過來，深深了一眼，略微點頭，而后轉離去。

他雖未說話，但卻能讀到他這一作的含義，驟然安下心來。

這種覺就像阿娘在爹爹去戍邊時都會囑咐他照顧好自己，爹爹平素雖捉弄阿娘，唯獨此時會鄭重點頭。

看著眾人騎馬離去，后揚起滾滾紅塵，崔寄夢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像這些揚塵一樣，被高高揚起。

再也遮不住了。

長公主驚馬的那山崖在林子后方，此斷崖地勢險峻，謝蘊攀著斷崖上的藤蔓往下，斷崖深達四五丈，好在謝家歷代長子自都要扎馬步以鍛煉格，因而謝蘊雖是文但頗強健，順利攀至底下。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自很早起便的那些教誨，隨之一塊碎布沖得凌。

樹杈上，有一片織金團錦料子，今日長公主穿的就是就是這種花的騎裝。

至于為何他會記得，無從考證。

順著碎布接連出現的方向往下攀，總算到了崖底，底下是一片淺淺溪流，順著溪流往前，遠遠地，在灘涂上看到一團白影，當是被水沖到此的。

天漸暗，只約見錦上染了一片紅。謝蘊不敢往下想，疾步朝那影奔去，試探著沉聲問：“殿下？”

沒有回應，他繞到長公主跟前，小心檢查，發覺只有后背被利石割破了一道傷口，并未傷到要害，悄聲松了口氣。

“殿下？”

長公主睫了，但并未醒來，謝蘊冷峻沉穩的聲音帶了些意。

“姬玉瑤？”

那雙總是溢滿風的桃花眼遽然睜開，聲音虛弱但帶著諷意：“謝太傅最是知禮，竟直呼本宮名諱。”

謝蘊又是肅正模樣：“臣冒犯。”

姬玉瑤最見不得他這公事公辦的架勢，其實謝蘊喊時就醒了，但那冷肅的聲音讓覺得，他定會認為都三十六七了還不穩重，不顧安危縱馬往深林去。

興許會拿這前妻與他家中那位溫良恭謙的賢妻作比，慶幸得虧和離了。

故姬玉瑤選擇裝睡，直到謝蘊喊了的名字才終于裝不下去。

初婚那幾年，最喜歡聽他喊自己名字，尤其床笫之間，那般端肅的一個人，即使失控也不會言語地哄人，所有的都匯聚在的名字里頭。

然而現在他們兩相厭棄，再聽謝蘊喚名字，姬玉瑤只覺得氣憤。

冷冷推開謝蘊攙扶的手，支撐著要自己起，卻不留神牽了后背傷口，自小金尊玉貴的公主哪過這樣的傷？

姬玉瑤當即痛得眼冒淚花，抬眼看到謝蘊微皺著眉，仿佛馬上就要開始數落人了，先發制人道：“給本宮打住！”

氣急的時候牽了傷口，方才九死一生的恐懼復現，姬玉瑤話音發：“本宮造了什麼孽上匹瘋馬，得虧有幾棵樹掛著，否則只怕早已死僵了，這就罷了，還要遇上你這麼個萬年冤家，別以為本宮不知道太傅大人這會在暗笑本宮不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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