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說：“男人和人不一樣，何況是呈洲，他小時候經歷過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那次之后，他秉大變，能有什麼法子。”

陸菡輕哼，“過去那麼多年了，他沒走出來？不至于吧，我看他其實很正常，這有什麼的。”

陸夫人無奈極了，深深嘆了口氣。

陸菡：“好了，反正人已經送走了，呈洲就算回來也不會怎麼著。”

話音剛落，傭人進來說：“呈洲回來了。”

之前陸呈洲代不過不讓喊什麼爺，都什麼年代了，他很反，搞得像什麼舊社會家庭，他不讓任何人這樣喊，要麼喊名字喊老四。

話音剛落，陸呈洲快步走了進來，穿著黑的夾克，整個人英氣發，干凈利落，他進屋直接坐在椅子上，叼著煙，說：“把人送走了？”

他好像知道。

陸夫人和陸菡互相看了一眼，神各異，陸菡擺弄指甲，不說話，一副置事外的模樣，仿佛把梁姜玥送走的事跟無關。

還是陸夫人開口說：“送什麼？”

“別裝傻了。”陸呈洲冷笑，他勾了勾，極其不屑的態度，“怎麼，想瞞著我？”

“好，我不瞞你，是，姜玥已經走了，送出國了，先讓出去提前適應環境，放心，那邊都安頓好了，不會讓委屈。”

陸呈洲點上一支煙，他煙癮一向大，尤其這會心里煩躁。

他沒攔著們把梁姜玥送出國，因為梁姜玥想讀研，他沒道理攔著梁姜玥追求更好的學業，只是他份限制，沒法出國，更沒辦法出國找梁姜玥。

“人走了，該好好聊聊了。”陸呈洲彈了彈煙灰，目凌厲，諱莫如深的神態，“怎麼樣，滿意嗎？”

陸夫人表示：“你早點結婚，我更滿意。”

陸呈洲嗤笑，膛微微起伏，說：“跟誰結？”

陸夫人板起臉，維持平日里的優雅從容，“你不要明知故問，除了華臻還能是誰，沒有華臻，那其他人也行，剛好，我朋友的兒剛回國，家里是做珠寶生意的，他們家就一個寶貝兒，商人也行，配得上你，起碼家世清白。”

陸菡不發表任何意見，眼下不是的時候。

“他們家世清白，所以看上我什麼？”陸呈洲不反問了，他今天回來明白著是來解決事的，就是趁梁姜玥不在，干脆把事解決清楚，“我配不上他們家寶貝兒。”

“你胡說什麼，你父親可是高院法，你可是部隊的，正兒八經軍校畢業，前途無量，正兒八經的好家世，你堂哥是外，家里還有不親戚是航空公司高層，空軍飛行員，哪一樣差了？”

陸菡在旁邊沒有說話，陸夫人突然指向，“你姐姐曾經是首席，在世界有名的舞臺上表演過，履歷相當優秀。”

陸呈洲又一聲輕笑，說：“軍校本科畢業，大街隨便抓個人不是本科？舉這麼多例子，跟我有什麼關系？我不沾他們，他們再厲害是他們的事，跟我陸呈洲沒半點關系。”

“所以你想怎麼樣？”陸夫人直截了當問了。

“以后我的事跟你們沒半點關系。”陸呈洲一字一句道，“別再來管我的事。”

“你姓陸，是我兒子，我為什麼不能管你。”

“您的語氣變了好多，因為梁姜玥走了？”陸呈洲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笑意涼薄，語氣更涼薄。

陸夫人換了坐姿，慵懶的，從容的，不加以任何掩飾的，“姜玥只是你的晚輩，是你姐姐的養，監護權在你姐姐名下，在陸家多年，陸家真金白銀將供養長大，還給安排婚事，事事上心，于于理，我們家都不欠，不應該做白眼狼的行為，妄圖不該的位置。”

明明沒有直接挑明他們的關系，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陸家都知道了他們倆的關系，就是不挑明，不擺到臺面上說。

陸夫人是，陸菡是，陸呈洲卻不是。

陸呈洲說：“父親什麼時候回來。”

“沒那麼快，要理的案子多。”陸菡終于開口說了一句。

陸呈洲抬手碾滅煙，“行，我先說，晚點您再幫我轉達他一聲，別說我沒有尊重家里，什麼事不跟家里說。”

“你要說什麼？”陸夫人視線掃過去，看向他，有些擔憂皺眉。

陸呈洲手指微曲，輕輕扣著木制的扶手，說：“我離開制了。”

一語驚起千層浪。

陸夫人更是瞪大瞳孔，“你說什麼？”

“現在我什麼都不是了，您不用再勞心給我安排婚事。”陸呈洲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坦然自若。

饒是陸菡都吃了一驚，“你是不是太沖了？”

“我深思慮做的決定，今天來不是跟你們商量，是單方面通知，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做這事，木已舟，我已經退出來了。”

陸夫人猛地拍桌子，杯蓋散開，茶水濺了一桌子，“你胡鬧！”

“有其母必有其子。”陸呈洲翹著二郎，吊兒郎當不已，“別著急，還有件事，我要離開港城，不會回來，今天來是道別的。”

他從兜里取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這是我這麼多年的積蓄，給家里了，也算是您養我長大的一點回報。”

“陸呈洲，你最好考慮清楚在說話！”陸夫人再也維持不了優雅從容，徹底破防了，“我給你一次機會，想清楚了再說！”

“這幾個月我想了很多，想得夠清楚了。我這人沒什麼好，唯一一點骨頭，不接家里安排的一切，您強勢，我也強勢，您控制強，我一樣，一山不容二虎，這座山，給您了。”

說完，陸呈洲起準備告辭了，“我在家沒什麼東西，該搬的已經搬了，陸菡，以后家里靠你了。”

陸菡沒好氣說：“你瘋了，你明知道媽剛出院，還氣是不是，萬一有個好歹——”

“那就恕兒子不孝了，兒子是個白眼狼，以后當沒我這個兒子，省得有人繼續氣您，您好好保重。”陸呈洲說完，步態沉穩往外邁了出去，不再回頭，無論如何都不回頭了。

陸夫人捂著口，被氣得作痛。

陸呈洲深深著陸夫人，他其實跟家里的關系真的一般，這個家對他而言，沒有家的溫馨，到充斥腐朽、陳舊、階級，生他養他的母親利主義，將等級那一套牢牢釘死在這棟宅子，仿佛舊社會的地主，他對這個家沒有太多留，確實時候該離開了。

推開門，陸呈洲頭也沒回離開了。

陸夫人氣得摔茶杯，陸菡勸：“他就是氣頭上，媽，您別生氣了，當心氣壞自己的，沒必要。”

“這臭脾氣，到底是像誰，他是不是為了梁姜玥跟家里鬧啊？他想干什麼，想斷絕關系，老死不相來嗎？！”陸夫人捶頓足，頭一次被氣這般，當初他一聲不吭去了北城，也沒這麼氣，去就去了，大不了刷幾年資歷再回來，又不是回不來，然而他努力這麼多年，他說退就退，簡直胡鬧！

“不行，打電話問清楚，問他是不是真退了！”

陸菡撥通電話，打聽了一番，得到準確的消息的確是退了，已經批了，意思是來不及了，如果報告沒被批，還有挽救的可能，然而現在完全沒了可能……

陸夫人面慘白，喃喃道：“那完了……”

陸菡說：“不擔心，反正家里還有渠道，他想做什麼都行，等他在外面吃到苦頭就知道回頭了，確實應該讓他在外面銳氣，免得一天到晚目中無人，好像家里欠了他似的，正好也斷了他和梁姜玥的事。”

陸夫人痛心疾首，“這個梁姜玥就不該來家里，你看看，出事了吧！”

“好了，媽，人不是都送出國了嗎，別讓回國就了，您也別太把呈洲剛剛的話當回事，氣上頭呢，過幾天就好了。”

陸夫人深深嘆了口氣，被氣得頭暈目眩的，“去你爸回來，把事跟他說一聲。”

“……”

……

陸呈洲離開陸家，沒去其他地方，去了梁姜玥的工作室看了一眼，工作室門開著，看著人多，有學生也有老師，好像在上課，陸呈洲等到學生下課走后，才走到工作室門口敲了敲門，

“你好。”

楊琳回頭一看，是個陌生面孔，有些疑，說：“你好，有什麼事嗎？”

“你好，我想買畫，不知道方不方便。”陸呈洲走了進來，不聲掃了一圈，視線落在角落堆疊放在一起的畫布上，底下有梁姜玥的簽名。

楊琳看生意上門，熱招待：“那進來聊吧，您請坐。”

陸呈洲找位置坐下，好奇的東張西，他來過一次，上次來的時候看了個大概，沒仔細看過，他起來到一幅畫前面，畫的是一株雨中海棠，落款還是梁姜玥的名字，他是門外漢，不懂欣賞藝，即便門外漢也能看出來梁姜玥畫的這幅畫很漂亮，很舒服的調，很有天賦，假以時日，一定能做出一番天地來。

楊琳端茶走過來問：“你是看上這幅了嗎？”

“嗯。這幅畫賣嗎？”

“賣，當然賣，先生，你很有眼。”

“是這幅畫畫的好，我雖然不懂藝，但一眼被吸引了。”

“這話會說得，藝不分高低貴賤，不分行業，只要喜歡，合眼緣。”

陸呈洲問：“我看落款的名字梁姜玥，是畫師嗎？”

“是啊，是我們畫室另一位老師作的，不過那位老師出國學習去了，近期不回來，只怕是……”

“沒事，我不見畫師，還有其他作品嗎？”

“有，這幾幅都是，您可以隨意閱覽。”

“這幾幅都給我吧，麻煩包裝致一點。”

楊琳怔了怔：“不問下價格嗎？”

“沒關系，多錢我也買，你開個價格吧，我刷卡。”

楊琳心里哇了一聲，運氣棚啊，遇到土豪了，趕應下來，又擔心他是沖消費，再三解釋畫作賣出去就不能退了，他沒有猶豫刷了卡，說：“不會退，我買了。”

“行，那就行。”

楊琳笑得合不攏，從他上舉手投足間敏銳察覺這人非富即貴，雖然穿的服看不出牌子，似乎很便宜似得，但是手表看起來不便宜啊，可以合理宰一頓了。

陸呈洲留下一個地址，讓楊琳寄到這個地方去。

楊琳收了錢，態度更好了，恨不得立刻跟梁姜玥說這個好消息。

陸呈洲買完畫從工作室離開，回到平山的別墅，心滿意足等著畫來了，他剛回到，賀靳川的電話到了，問他：“真退了？報告都打上去了？”

賀靳川的消息靈通的很，早就知道陸呈洲干的事了。

“嗯。”陸呈洲進到屋里，癱坐在沙發上，長無安放。

“不是，你這樣做值得嗎？為了一個梁姜玥，還出國了？”

“沒有什麼值不值，我想做就做了。”陸呈洲做什麼都是經過深思慮的，不會后悔，尤其是工作這事，大不了從頭來過，又不是沒有從頭來過的魄力，他可以一無所有，但不能一直被家里牽制，絕對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賀靳川嘖了聲，“真的服了你了，那之后呢，出來做什麼？”

“去北城。”

“又去那麼遠，干什麼去？”

陸呈洲沒說什麼，他有另外的安排。

賀靳川長長嘆了口氣，“現在一無所有，又要遠離家里，去北城那麼遠的地方，我看你啊，真是沒事找事做，還為了個人，真沒必要，兄弟，你現在一無所有，人跟著你吃什麼喝什麼，你這不是給自己找苦吃麼。”

賀靳川不是沒勸過，但沒用，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陸呈洲不太在意，說：“怕什麼，我又不是不能起來，行了，你別心，我心里有數。”

“那行吧，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支會一聲，這麼多朋友呢，都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