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時晚上在賓館走廊里往家打電話，顧媽接的，聲音里還帶著滿滿的笑意：“喂？小。”

顧錦時聽見的聲音就開始笑：“大干嗎呢？”

顧媽道：“把你們家的帥爹拉出來散步，我跟你說，他一天到晚不上班就死在電腦跟前，也不做家務也不出去鍛煉，還老喝酒，我管不住，你看你管不管？”

顧錦時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顧爸在一邊很不高興地：“一打電話就告狀，讓我來跟小錦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啪”，接著顧媽的聲音心安理得地傳過來：“我一跟你反映況，他就老說我告狀，你給評評理，我哪里是告狀，我分明是很認真地在告狀。”

顧錦時：“……媽媽我一會兒就去吵他。”

顧媽得到保證，心滿意足地繼續問：“那你還有什麼事呀？”

顧錦時抿了抿，無聲地微笑了一下：“媽媽，我過兩天可能要回家一趟。”

顧媽小心翼翼地問：“不是因為工作出問題了吧？”

顧錦時道：“不是。”

顧媽繼續問：“不是在外邊被人欺負了吧？”

顧錦時繼續道：“也不是。”

顧媽舒了口氣：“幾號回來呀？”

顧錦時扶了個額：“你都不問我為什麼回來嗎？”

顧媽笑了一聲：“不是被人欺負了哭著跑回來就行。”

顧錦時嘆了口氣：“媽媽，我要帶人回家。”

電話那頭沉寂了一會兒，聽見顧媽刻意低了聲音，跟家帥爹說：“唉，小說要帶人回家。”

帥爹模模糊糊地回了句什麼，顧媽的聲音便傳過來，一本正經地繃著笑意：“你爹說了，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他的有獵槍。”

帥爹是退役的特種兵，這二十年雖然從沒有練習過，但自由搏擊的招式還真沒放下，偶爾還能顧錦時幾招防，很認真地對比了一下謝敬之和自己爹的武力值，謹慎地對顧媽道：“大，我覺得你還是把我爹勸一下，這次來的這個他可能打不過。”

顧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呀，吧，你放心，我看著他，來之前說個時間，我去接你們。”

顧錦時“嗯”了一聲：“請你告訴我爸，淡定，注意風度。”

回房間的時候，謝敬之正用賓館提供的電腦查著什麼資料，表嚴峻，連眉頭都鎖了起來，顧錦時好奇地走過去，在他肩頭拍了一下：“看什麼呢？”

謝敬之把臉扭過來，異常認真地發問：“你爸平時都有什麼好？遛鳥還是打太極？”

顧錦時這才看清，屏幕上的搜索頁面上，關鍵字是“怎樣在第一次見面時給岳父留下好印象”。

謝敬之忽略忍俊不的表，很認真地繼續問：“我過去的話，應該提什麼禮？而且他要是問我做什麼工作，我應該回答什麼？”

顧錦時道：“照實回答。”

謝敬之思忖了一下，語帶疑問道：“畫畫的個工商戶？”

顧錦時只覺得腦門掛下一排黑線：“我爸斗地主，偶爾心好也下廚或者打掃打掃衛生，他不喜歡小，更不打太極，倒是有時候會去打籃球。”

謝敬之一臉被雷劈了的表：“你爸多大了？”

顧錦時想了想：“五十了。”

謝敬之倒一口涼氣：“五十了還這麼……有活力……難道我要買個籃球送給他？”

“他只是有時候會去，又不是天天去，”顧錦時翻了個白眼：“而且你這麼只關心我爸，難道不怕我媽對你有意見嗎？”

謝敬之深意重地嘆了口氣：“丈母娘看婿，越看越歡喜，針對你媽媽，我覺得做到兩點就夠了。”

顧錦時表示很興趣。

謝敬之道：“第一，帥。”

顧錦時：“……第二呢？”

謝敬之把頭扭回去，繼續瀏覽網頁：“很帥。”

顧錦時：“……”

謝敬之很淡定：“以上兩點，我都滿足了，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所以主要還是你爸。”

顧錦時站了一會兒，語氣淡淡：“那什麼，我爸說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你自己看著辦吧。”

謝敬之扭頭拉住，表特別嚴肅：“我正經問你呢，你爸爸平時都有什麼好？”

顧錦時特別誠懇地回復：“剛剛都跟你說了啊，”說著又翻著白眼想了想：“哦，他還看益智類節目，比如漢字拼寫大會或者開心辭典什麼的。”

謝敬之很憂傷地一扶額：“沒有一個是我擅長的項目。”

顧錦時在他邊的床上坐下，興致地問：“你爸爸都有什麼好啊？”

謝敬之很頹然地看了顧錦時一眼：“弈棋，這也不是你的擅長項目。”

顧錦時一：“我擅長下五子棋算不算？”

謝敬之擺擺手示意一邊玩去：“你要是累了就先睡，我再查查資料。”

顧錦時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和你開玩笑的，我爸很好相，他很健談，不會刻意為難你。”

謝敬之憂傷道：“豺狼來了有獵槍。”

顧錦時故意恍然大悟地點頭：“哦對，我爸沒退役那會，是他們連里著名的神槍手。”

謝敬之：“……”

他們在第三天上午到風城，顧媽親自開車去火車站接人，把謝敬之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五分鐘，很慈祥地笑了笑：“什麼名字啊？”

謝敬之恭恭敬敬地回答：“謝敬……”

“謝行止，”顧錦時把話頭搶過來：“是個畫家。”

謝敬之莫名其妙地看了顧錦時一眼，卻沒拆的臺：“阿姨好。”

顧媽表一變，語調猶疑道：“之前新聞里報道了一個年輕畫家，也謝行止的……”

顧錦時點頭肯定：“就是他。”

顧媽張了張，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原來是一個人啊……那來來快上車吧，爸在家把飯都做好了。”

謝敬之先上車，顧錦時繞到駕駛座后面，正準備拉車門，手卻被顧媽一扯：“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顧錦時想了想，語焉不詳：“他曾經拜托李苑幫他引薦一位老教授。”

顧媽自腦補了一下：“小苑的朋友？那家底肯定不薄吧？”

顧錦時“啊”了一聲：“他基本沒有靠家里。”

顧媽皺了皺眉：“小錦，你找個和我們家門當戶對的就很好，不用這麼高攀。”

話音剛落，謝敬之降下車窗，很關切道：“阿姨，有什麼問題嗎？”

顧媽急忙對謝敬之笑了笑：“沒有沒有，這就走。”

顧錦時陪著謝敬之坐在后座，拉上車門后，謝敬之把手過來握住的手，這才發現，他掌心里竟然浮了一層冷汗，不由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顧媽在駕駛坐上跟他客套地寒暄：“謝先生今年多大了？”

謝敬之直腰背，在車上坐的比小學生還端正：“阿姨，我今年29快30了，有濱海戶口，經營一家畫廊，名蘭亭有水，主要工作還是畫畫，正打算買車買房，都可以寫阿錦的名字。”

顧錦時：“……”

顧媽很倉皇地扭頭看了他一眼，“呵呵”了兩聲：“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敬之茫然了一下，又立刻道：“我父母……他們都在國外，之前阿錦見過他們，他們不是很干涉我的婚事，也都喜歡阿錦的。”

顧媽：“……哦……那就好……呵呵……那個……你平常都喜歡吃什麼啊……我爸給你加兩個菜……”

顧媽是個教齡二十快三十年的小學老師，雖然是教數學的，但皮子功夫很扎實，顧錦時長這麼大，還真是頭一次見自家老娘說話局促這樣子，不由扶額：“媽，你不用和他客氣，他不挑的。”

謝敬之跟著點頭：“對我不挑的，而且聽阿錦說，叔叔做菜手藝很好，我早就神往了。”

下車的時候顧媽又把顧錦時扯在后面，謝敬之知道顧媽肯定有話要問，很心地問了單元樓和幾室，大步先走了，顧媽看看他的背影，低了聲音：“這小伙子看著沒新聞上那麼穩重啊。”

顧錦時哭笑不得：“媽，你就別嚇人家了，剛剛車上他握著我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顧媽“嘖”了一聲，把斜劉海起來給顧錦時看：“你去他別嚇我了，我才是一頭冷汗，就問了個年齡，跟倒豆子似的什麼都說，倒顯得我別有用心似的。”

顧錦時安地拍拍媽媽的手：“互相理解互相理解。”說完就加快的步子，想去追謝敬之。

顧媽拉著的腰帶把拽回來：“他家是不是家境不錯？”

顧錦時心說當年是不錯的，權傾朝野，問題是現在已經時過境遷，當年勇提不起來了：“還吧，他們家很早就移民了，因為他是畫中國畫的，這才回國。”

顧媽又問：“他以后是打算留在國，還是回國外？”

顧錦時作一頓：“現在……還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