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下墨跡天氣,嗯,上面準確無誤地顯示……當前溫度41℃。顧錦時當機立斷地把遮傘塞到歐訣手中,從包里翻出防曬霜,厚厚的又糊了一層。
歐訣皺著眉看,眼睛里卻是微笑的:“人就是麻煩,夏天曬黑一點也沒什麼吧,現在不是不流行白皮了嗎?”
顧錦時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糊了層防曬又加了層隔離,從臉武裝到指尖,確定沒有一疏了,這才手從歐訣手里接遮傘:“所謂一白遮百丑,在中國這個審群里,皮白還是并且永遠是很吃香的。”
歐訣手一躲,明正大地將上下打量了一番,笑意更深:“我給你打著吧,你手上剛抹完防曬,傘柄都被你抓的油膩膩的,”聽完顧錦時的論調,又下意識地自己的臉:“那我這不太白的怎麼算?”
顧錦時也不跟他客氣,反正是他把拉出來吃苦罪的,合理范圍讓他發揮一下紳士風度也沒什麼,當下便從善如流地站在他撐的傘下,又歪著頭在他臉上瞄了幾圈,抿著笑了笑:“這個論調不適合男人,雖然也有人喜歡細皮的,不過就我的審來看,男人還是有點男子氣概比較好,古銅皮板腹什麼的,簡直沒有抵抗力啊。”
歐訣立刻把短袖上去,展示他的肱二頭:“那我這樣的你有沒有抵抗力!”
顧錦時:“……有……我對碼農一向很有抵抗力。”說著,又瞟了歐訣一眼:“而且看你這規模,腹不超過四塊吧。”
歐訣立刻把胳膊收起來,若無其事地眺遠方:“我們打車去還是開車去?”
顧錦時很善良地跟著他轉移話題:“坐地鐵吧,目標街道是商業步行區,開車進去比較困難,還不好找車位。”
歐訣點頭:“地鐵里涼快。”
濱海屬于東南沿海,自從改革開放,就開始不要命地向四周擴張發展,導致市民正常出行時間越來越漫長,顧錦時和歐訣兩個人花了一個半小時,導了三線地鐵才艱難地達到目標街道,所幸在工作日,來逛街的人雖然也熙熙攘攘的,但距離肩接踵的盛況還有很遠。
顧錦時和歐訣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選擇一個距離,將廣告投放區域包含進去,在兩邊的點同時檢測,以便得到更加確的數據,兩人在來的路上很有效率的換意見達共識,一到目的地就立刻兵分兩路,開始了各自異常苦的檢測生涯。
此時正好是午后三四點,全天里溫度最高的時候,馬路兩邊碼了一排排高樓大廈,高樓大廈外面裝了一部部空調室外機,正呼呼的向外吹熱風,導致本來就很熱的天氣更加熱,顧錦時在路邊站了一會兒,覺得后背都了。
人流量檢測是個苦差事,因為一些七八糟的原因,公司不能設點安裝人流量檢測,只好靠人工一個人頭一個人頭地數。這活剛進公司當小實習生的時候天天干,為了保住飯碗,連苦都不敢,后來終于混出來,也能指派別的小實習生去干了,然而這次卻是個例外,一者是辛宸剛來,還想給個殺威棒,知道自己才是市場部的正主,二來的確是手上的單子的確很重要,想更穩妥一點,心里才有底。
如果能拿到之前和客戶合作的那家廣告公司的檢測數據就好了,能省不事呢,可惜啊……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被太曬得發燙的頭發,繼續苦哈哈地數人頭。
顧錦時在大太底下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價的時候,李苑正驅車往住的城市之小區而去——先前把被不律老人鑒定過的,謝敬之的那副墨寶,李苑不放心,害怕不律老頭看走了眼,特意折回去一趟將裱好的畫借了出來,專程送到濱海院一個研究中國古代畫的老教授那里,請他再來幫忙長長眼。
謝敬之在他的朝代,是正兒八經的貴族高門子弟,自接最正統的名士教育,玩風雅自然是個中好手,琴棋書畫不說樣樣通,也還算是都有涉獵,每一樣都一知半解一些,糊弄個把外行不問題。這四樣風雅事之中,他獨獨畫,一筆丹青之技爐火純青,在那個英才輩出的時代,也算是小有名氣。所謂真金不怕火煉,金子走到哪都值錢,老教授看到謝敬之的畫,眼睛都直了,一迭聲要去見一見這位濱海乃至中國畫壇中國畫派魏晉畫風的領軍人,要不是李苑攔著,老頭非得自己親自登門拜訪。
雖然都是出豪門,李苑顯然沒有謝敬之那樣的文化素養,別說文化素養了,連藝細胞都沒一,的特長是長跑,子3000破過校運會記錄的那種。作為貨真價實的自己扛水桶上樓不費力的漢子,李苑對寫意重過寫形的中國畫一丁點欣賞力都沒有,行家推崇備至的畫,愣是看不出哪里好,謝敬之作為一個中國畫派的“領軍人”,走的都是同一個風格的路線,自然也不會在李苑那里得到什麼特殊優待。
謝敬之對李苑印象很好,驅車到小區的時候,謝敬之早就在東門等著了。
濱海院和城市之一個在濱海東南一個在濱海東北,李苑開了這一路車,連死的心都有了,謝敬之一上車就立刻發問:“你會不會開車?”
謝敬之很誠實地搖搖頭。
李苑半死不活地攤在駕駛座上:“我說你一個現代人你怎麼能不會開車?不會是天天研究魏晉畫風研究作古了吧,開車是現代社會生存立足的必備技能,你看顧錦時那小樣的,東南西北只能依靠手里APP的人,現在都能開著車到跑了,雖然你平時不常出門,但還是學一下比較好,好歹多個技能傍麼。”
謝敬之微笑著聽完絮絮叨叨的這一堆,脾氣很好地答應:“好,回頭時間空下來就學。”
李苑“唔”了一聲,又道:“戶籍的事我已經找我伯父說好了,過兩天會你過去拍照,走后門的話,拿份證也就是幾天的事兒,你現在就能聯系駕校了。”謝敬之笑著應了一聲,又問:“這次去見的又是個什麼人?”
李苑瞟了他一眼:“濱海院的教授周群,中國古典畫作這個領域,他認了第二,濱海沒人敢認第一,跟我伯父有點私,上次不律老頭不是說你那幅畫價值連城麼,咱這次再鑒定一下,如果連周群教授都對你贊賞有加的話,你這后半輩子錦玉食地過定了。”
謝敬之皺起眉,略有些猶豫:“他會買我的畫?”
李苑笑笑:“怎麼可能,他老人家要看上你的畫,那是你的福氣,不用他張,你就得主裱好了送過去,這是能讓你揚名立萬的人。”
謝敬之“嗤”地笑了一聲:“畫師揚名立萬不靠筆而靠人,這樣的說法,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李苑梗了梗,想反駁又找不到理由,他說的沒錯,按正常程序走,歌唱家出名靠嗓子,畫家自然要靠筆桿,問題現在走的不是正常程序,一副能賣10萬塊的好畫,假如畫家是個牛人,或者被牛人鑒定的人,那升值空間也就大了,不過話說回來,能賣10萬塊的畫家,本也算是個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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