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

“你這樣無，我又如何不瘋呢？”孟梁景毫不在意手掌滴落的，心口衫滲出的，步步向前。

強忍著恐懼，沒有后退。

蘇云眠完全沒想到孟梁景還能這麼狠，這麼極端，連命都不要了，徹頭徹尾的瘋子！

該怎麼辦？

可不想為這個人搭上自己一生，一點也不值當，大好人生即將到來，憑什麼要背上這麼一個瘋子的命，已經在他上耗費數年人生了。

不值。

“你，你說你我？”

想到紅禮帽機人的藏語音庫，蘇云眠靈一現，急忙開口。

步步的男人停了步。

孟梁景定定著面張的人，沒有忽略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恨意，意識到什麼，他勾想笑，狐眸深水寒潭，瞧不清其中深意。

他開口，

“不，我不你，你這樣無之人，怎配我的，只配囚籠鎖鏈，不見天日。”

神經病，蘇云眠深吸口氣。

原本還想利用這個做做文章，再把自己的目的迂回提出，這樣看來，是沒得選了。

果然，和孟梁景，從來沒法通。

正常說不通。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蘇云眠突然怔住，不由失笑......或許真如他所說，沒有心的，便是此時此刻，也在想怎麼才能順利離婚。

可曾有過心的。

有過的。

失神片刻，再回神握了手里染的刀，再抬眸，眼里一片清明冷靜，“孟梁景，你要棄母親不顧嗎？”

孟梁景臉冷下來。

......

果然。

若說在孟梁景心里有什麼最重要，他的母親方凝心定在首列，其次才是孟家。

七年婚姻，也不算白過。

“婆......太太這些年神不好，孱弱，若你今日在這山上出事，不住的，你很清楚現在的神狀況。而且，孟家也要因此大波及。”

雖然很不想利用那個對最溫最關心，親媽一樣的人，可現在顧不得了。

只有這個辦法了。

見男人停了步，似在思量什麼，蘇云眠趕忙趁熱打鐵，“孟梁景，你說你了解我，那也該知道，跟在你邊我一點希也看不到，不是今天，也是明日，總有一日玉石俱焚。”

“失去所有希的人是不會有理智存在的......你想要毀了你母親，毀了孟家嗎？”

“你威脅我？”孟梁景狐眸微瞇，語氣微寒。

“是。”

蘇云眠突然邁上前一步，直視著男人銳利眼睛，一字一句，“孟梁景，你我至此，我無路可走了。這些年，太太很喜歡我，待我如親，我也很喜歡，若我活不下去了，也該死在面前。”

將刀抵在自己嚨，冰涼刺骨，輕按碾磨，角卻勾起笑，有一瞬間那神態竟與孟梁景無異。

一字一句輕喃。

“就這樣，一點點割開嚨，鮮噴涌，倒在太太懷里，對我來說猶如親母的人懷里，便也此生無憾了。”

到那時，

活不下去的真只一人嗎？

一時沒控好力，刀刃近劃出一條線，刺痛皺眉。

手腕被男人攥拉開。

蘇云眠掙開手，后退一步，不顧脖頸留下的淺淺痕，面淡漠道：“孟梁景，我想活的，你放手給我條活路吧。”

男人沒開口。

......

殿外風雪陣陣。

見男人冷靜下來，蘇云眠將刀放在一邊，從斜挎的包里出手帕掉手上的，才小心翼翼出里面的防水袋，從里面取出一張離婚協議。

擺在桌上，放上一筆。

早簽好字了。

坐在小桌邊，抬頭看向站立一側的男人，眼里如寒冰冷漠，聲音卻很輕很。

“孟梁景，你明白的，我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錯的對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離了婚，前塵盡忘。”

“前塵盡忘？”孟梁景哂笑出聲，似有譏諷，卻甩了甩尚在滴的手，“手傷了，簽不了。”

那就是愿意簽字了！

蘇云眠眼睛一亮，眼眸轉向立在殿外的郎年，眼里的意思顯而易見。

“你倒是狠心。”

示意郎年進來給他包扎傷口，藥酒澆上，男人眉頭都不皺一下，坐于小桌前，看向對面的人，像是第一次見一般目帶審視，卻又帶了懷念。

這樣的蘇云眠，比之以往更鮮活張揚，容更盛，芒難掩。

放手？

做夢。

心底一聲冷笑，沒去桌上的筆，他淡淡開口，“這份協議，你什麼都沒有，好歹夫妻七年，等下山我人重新起草一份再簽，給你割讓部分利益，你應得的。”

“不需要！”

生怕夜長夢多，本等不到下山，蘇云眠當即否決，“這樣就可以，我什麼都不需要，只要你簽字。”

“呵。”

見這般堅決，孟梁景冷笑，又道：“可以簽，但你要答應我三個要求。”

“憑什麼！”

蘇云眠立時不忿，“我已經什麼都不要了，憑什麼還要反過來答應你條件？”

“手疼，不簽了。”

男人說著便要起，蘇云眠趕忙拽住他袖，牙齒咬得咯噔直響，“三個太多了！一個！”

男人再起。

蘇云眠用力將其拽回，男人坐姿不穩，撞在小桌上，發出咯吱響聲，微微皺眉，就聽面前人聲音。

“兩個！”

“不能再退了，而且我要先聽聽，不合理的我也不會答應。”

只是，

聽到第一個，蘇云眠就炸了。

“你不能出國。”

......

孟梁景坐在團上，面平靜，輕飄飄幾個字就差點把對面人點燃了。

不出國怎麼可能？

就現在離婚簽個字都費勁這樣，完全放心不下，離完婚肯定要出國，跑得遠遠的才行。而且，國際時裝周在國外舉辦，不出國就是放棄了事業。

不可能！

蘇云眠剛想拒絕，卻忍住了......不行，現在拒絕就毀了，先把字簽了。

離完婚，去哪去哪。

一個外人還想管？

蘇云眠出笑容，剛準備答應，就見郎年出錄音筆放在桌上，孟梁景沖微笑示意。

“來，說吧，錄音為證。”

蘇云眠：“......”

狗東西。

不過，錄音而已，又不備太多法律意義......攥拳頭，又拉扯了一陣，把‘不能出國’，改為‘一年不能出國’，才微笑應了。

“第二個要求：”

“每周來看我母親一次，還有孩子，你如果想拋棄孩子，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會照顧孩子。”

孟梁景慢條斯理，“而且，法律也不允許吧，我記得，這算棄罪吧。”

蘇云眠面冷下來，知道是威脅，卻也只能應了，“一周不行，我忙，一個月一次，而且我不會去孟家，只能在外面見面。”

“可以。”

孟梁景勾起笑，拿起筆，干脆簽下大名，字跡鋒銳俊逸，“那夫人，一個月后民政局見。”

蘇云眠已經無心去回應他，拿起桌上簽好的離婚協議，眼含熱淚，手都在抖......簽了，真的簽了！

只要捱過三十天冷靜期，就真正解了。

雖然三十天對蘇云眠來說也多了，可也只有這個更快，二次起訴還要再等幾個月，分居離婚更要等兩年。

三十天，很快了。

能撐過去！

......

見蘇云眠高高興興捧著離婚協議出了佛殿，郎年心卻有憂，忍不住開口輕喚。

“先生，夫人......”

孟梁景冷笑，“離婚？做夢，孟家從來只有喪偶！”

染筆桿折斷，落在地上。

殿外風雪卷，呼嘯不止，佛殿蓮臺上佛像慈悲莊嚴，垂眸不語，看眾生萬相又不見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