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嬤嬤笑著打開了荷包，把里面東西拿出來，愣住了。

荷包里，竟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愣愣看尹嬤嬤。

尹嬤嬤一怔，也打開了荷包。

兩人看著這銀票，都沉默好半晌。在宮里當了大半輩子的差，兩人所有積蓄加起來也沒五百兩。

頭一回收這樣重賞。

兩位嬤嬤心頭都是一。

剛剛還覺得王妃只是行事靠譜；如今再看，不僅僅練達，還慷慨大方。

不容小覷！

一時間，兩位嬤嬤都收起了輕視的心，生出了敬意。

“怪不得封做雍王妃。”尹嬤嬤說。

駱寧進宮。

壽宮，太后攜了的手：“得改口。”

普通門第，換了庚帖議親，往后就是準兒媳了。本朝律法規定，退親需要衙門核準。

駱寧被指婚給雍王，哪怕尚未大婚，也是皇家兒媳。

“……母后。”駱寧有點不出口，別扭了半晌。

太后笑起來：“好孩子。”

再次把腕子上的佛珠褪下來，親自戴在駱寧手上，“玄妙大師親手刻的佛珠，我六歲時他送給了我。我戴了快四十年，如今傳給你。”

駱寧知道這佛珠很重要。

可第一次回京討要時，太后還是給了，并無毫猶豫與不舍；而后歸還，太后收下時如釋重負的表，駱寧才知自己冒失。

如此重要的東西，太后今日慎重給了。

駱寧從生下來，就沒有會過母親的溫暖。

此刻，佛珠上帶一點太后的溫，落在腕骨上，駱寧眼眶一暖，晶瑩沾了眼睫。

“多謝母后。”說。

聲音哽咽。

太后不顧與魏公公等侍還在，攬住了，似平時擁抱平公主那樣，輕輕拍著后背：“往后了委屈，來同母后說。”

駱寧應是。

太后此生最大的欣，就是選的四個兒媳婦，全合心意。

一個比一個優秀。

可惜辰王妃早逝。

太后看著駱寧，總覺得單薄。不單單是形，還有家世。

似尋不到依靠，似單薄風箏，哪怕飛得很高，也容易被東風吹破，香消玉殞。

太后除了指派教導嬤嬤，輔助快速長為皇族命婦，還把佛珠贈。

這佛珠有神，太后一直如此堅信。

太后已經不需要了。今年四十六。十四歲被封太子妃，東宮，風風雨雨三十余年，什麼都經歷過了。

歲月雕塑了形，自己堅不可摧，無需神佑。

太后同駱寧說了很多話。

中午，太后留駱寧在壽宮用膳；尚未開飯，侍通稟說皇帝、皇后到了。

駱寧立馬站起。

上次見過了皇后鄭氏。絕佳人，風姿綽約，無一不。但還沒見過皇帝。

聽到腳步聲，駱寧快速打量一眼，只瞧見一個略顯得蒼白的男人，五廓與辰王很相似。

又低垂頭。

起行禮，口稱萬歲，皇帝便起。

他與皇后向太后行禮，分位坐下，侍給駱寧重新添了錦杌，坐在皇后下首。

皇帝同說話：“你救了母后，當時就該賞你。只是你傷得太重，朕沒見到你的人。如今瞧著是大好了，果然好氣度，與七弟很般配。”

太后笑道：“郎才貌，的確般配。”

他們閑話，太后也留皇帝與皇后用膳。

侍擺好了午膳時，雍王到了。

一番見禮，駱寧挪了個位置，雍王與臨席而坐。

“……朕聽說，你綁了申國公？”皇帝問。

申國公是皇后鄭氏的親叔叔，鄭家封了三位國公爺：兩位是先皇封的，這位申國公是皇帝親自封的。

駱寧靜聽。

雍王態度冷漠，聲音平穩無起伏：“回皇兄，申國公私藏了兩百斤鐵，已經搜到了贓。”

鄭皇后心口一。

本朝鹽鐵營。沒有任何來歷的鐵，一旦被查到就是犯罪。雍王說“私藏”，認定此事質。

普通犯罪與重罪之間的度，就是二百斤。

不多不，申國公藏了二百斤，正好夠問罪。

輕則申斥一通，革去職；重則砍頭。

“七弟，我叔叔絕不敢，這是陷害。還請七弟細查，還他一個公道。”皇后開了口。

皇帝蹙眉。

太后也看一眼。

本不該開口的。

只是，此事非同小可，無法冷眼旁觀。

鄭皇后兒時遭遇了兵變。逃難時，人多混，半路上走失，是三嬸回頭尋找了。

那場三年，鄭皇后便跟著三叔一家生活。那三年，五歲長到八歲，正是一個孩子從懵懂到知曉世事的年紀。

此事影響深遠，鄭皇后一直與叔叔嬸母深厚。

“怪不得……”駱寧端坐，默默放下筷子。

雍王催著皇帝給他指婚，借助賜婚的事轉移了注意力，暗中對付現如今的兵部尚書申國公。

駱寧的父親是武將、竹馬也是，故而懂一些軍事上的事，不是懵懂無知。

本朝想要調兵遣將，除了兩塊虎符，另有一枚玄鐵麟符。

虎符一分為二：皇帝一塊，將軍王，也就是雍王，他有一塊。

想要調兵，需得兩塊兵符同時出現；可想要破格用兵，只需一塊麟符與一塊虎符。

麟符在兵部，由歷任兵部尚書把持。

也就是說，兵部尚書必須是皇帝的絕對親信，否則很容易出大事；而雍王肯定也想換上他的人。

駱寧記得，這位皇帝沉迷仙丹，明年年底就會去世，小皇帝登基時才一歲半。

皇帝的那塊虎符，由太皇太后暫代保管。

后來雍王取而代之，第一個擁護雍王登基的，就是申國公。

申國公又是鄭皇后的親叔叔，上等同的父親。

故而，駱寧轉過了彎：“申國公就是雍王的人。只是皇帝不知，也許最近有什麼流言蜚語，雍王需要打消皇帝疑慮，才出手對付申國公。”

這是兵權較量。

駱寧想到這里，又看一眼鄭皇后。

此刻的，其實與雍王兩相悅吧？

是真的替叔叔求，還是幫雍王做戲？

要是后者，駱寧這個“準雍王妃”，是否被鄭皇后嫉妒？哪怕雍王私下里跟解釋，又相信嗎？

嫉妒只是一種緒。明知駱寧是假，可能也會生的氣。

駱寧沒有這樣厲害的親叔叔，也沒如此強悍的政治手段。

不是鄭皇后這種從小心栽培的高門。

只希，雍王能把這場婚姻的幕，私下里跟鄭皇后說明白，別拉駱寧下水，駱寧不想被鄭皇后記恨，死得不明不白。